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破镜重圆研究学家♡.
wb@纸屑小笨蛋要分类到干垃圾
“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是陷阱也跳。”

他夏了夏天(二十)

*超长更























阴天的光线略暗。窗外的法国梧桐零落了满地枯黄的叶,徒留灰白的枝干斑驳着浅褐的疤痕。枝桠上一个黑色的圆锥状鸟窝,密密麻麻地用细小的树枝交错搭叠起来,很深,却空置已久。


暗色的窗帘绑在两头坠着细长的流苏,肖战坐在大大的黑色铁框落地窗边,面前浅色的木质画架上挂着纯白的纸张,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打着凌乱的线稿。


他听见呼啸而过的风把窗户震得咚咚作响,握紧了手中的达芬奇貂毛板刷。


冬天快来了。


从水桶里沾了适量的水,他肆意地往纸上涂去,纸面泛起动人的水光。笔尖一滴靛蓝触及纸面时,颜料顺着水渍向四面八方不受控制地铺散开去,恣意得如同窗外凛冽的北风,将满地落叶卷至空中盘旋飞舞再度掷落。


却不曾问过落叶乐不乐意。


“你别逼他。”他这样对汪卓成说。


汪卓成告诉他:“其实我跟他聊的时候,说的话我自己都心虚。我也觉得对他很不公平。”


顺着草稿一笔画下并不顺畅的线条,他发觉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把一条长直线画的歪歪扭扭,笔触都生涩得像个未入门的初学者。


“一博是个很别扭的人,明明相信了还要说不信,明明爱你却逼自己离开,明明想回头还要死撑。这些全都是因为,你从来没让他看懂你爱他的方式。”


他有些慌乱地看着雪白画纸上蜿蜒的线条,换了支更细的画笔沾了相同的颜料试图补救,却越改越乱,越描越深,盖住了本就乱成一团的线稿,像他七零八落的心绪。


“我没办法说你错了,也没办法说你没错。可是让他难过了那么久却没有去挽回的人是你自己。”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满地画材,却不知从何下手,孤零零地坐在那儿,紧紧抓着笔,像树上那个了无生气的鸟窝,待到冬日叶子落完之后,架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再无庇佑。


“我们都知道你爱他,你也知道你爱他,或许,他也知道。”


“可是他感觉不到。”


沾水的狼毫笔再次刷上去时,那一道浓到近乎黑沉的线条顷刻间晕染开绝美的蓝色系渐变,靛蓝,琉璃,群青,露草,天青,浅蓝,直至透明。


“一博说我太天真,其实我只是觉得,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一笔又一笔重重地在画纸上涂抹着,把深透纸背的蓝渲染至每一个角落,洋洋洒洒地,一丝一毫都未曾遗漏。


“一博说分手,是在逃跑;你不肯面对,也是在逃避。整整两年你们各自逃避却都没有停止过爱对方,这样的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终于他停下了笔,静静地看着纸张上这漫天盖地深入浅出的蓝,被阴天并不明亮的光线遮上了一层灰调。


指尖一松,画笔“哒”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咕噜着滚到了一旁。


“肖战,一博受伤了,你把他治好吧。”





















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时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因为是没有公开的私人行程,机场没有大批接机的粉丝。王一博穿着宽松的黑色加厚连帽卫衣,压低了鸭舌帽帽檐,把卫衣帽子也套上,没再大费周章地走VIP通道,独自拖着小行李箱随着人流一道涌出。


等在接机口的人们手中大都举着简单的小板子,白底黑字地写上要接的人的姓名。王一博低着头原本打算快步走过,不经意间一瞥却看见了一块绿色涂鸦的画板,花体的“85”像是藤蔓缠绕在栏杆上自然地生长着向外延伸。


他一怔,抬眼间看见宁忍冬正站在那儿笑着冲自己摇了摇手里的接机牌。


“你画的?”


他从接机口的围栏里走了出去,盯着那块艺术感满满的画板惊讶地问。


宁忍冬笑答:“怎么样?画的还行吧,我挺多年不碰画笔了。”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到北京?”


“你不是说下午录完节目陪几位老师吃个晚饭再回来吗?我算算时间,也就这么一班航班。”


不知怎么,他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行了,跟我客气什么。”


宁忍冬伸手勾住王一博的脖子,像好兄弟那样摇了摇。王一博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压的弯了弯腰,下一秒却也抹去了心中莫名的芥蒂,笑着扒开宁忍冬的手:“别扒拉我。”


宁忍冬从善如流地松手,语气轻松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工作累吗?”


“还行。”


“要我帮你拎箱子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97年的小朋友还真会装成熟啊。”


“谁小朋友?”


“行行行,王一博老师是我前辈,参加新人赛都比我早两年。”宁忍冬别王一博瞪人的视线吓得连忙求饶,“那我先去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


王一博拌嘴赢了,颇有些沾沾自喜地扬起了唇角点点头,拖着行李箱放慢了速度跟着宁忍冬的脚步朝机场外走去。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脚步声,轮子滚动声,广播播报声,交谈声,交错重叠得似一篇调不成曲的乐章。他看着不远处一个独自向前走着的男生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口欢快地跑过去,猛的扑进了男生的怀里。男生也笑着接住,手边半人高的行李箱也不管了,抱着女生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再平平淡淡,再千篇一律,那也始终都是令人艳羡的美好。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要,却又得不到。


只是再美好,再动人,那也是别人的故事。


收回视线,他面色不改步子不停地朝外走去。机场出口处不让停车太久,可不能让宁忍冬车都开过来了他却还没到。


转身间,脚步顿住了。





















一队三四十人的旅行团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走过,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岸边原本被淹没的鹅卵石,露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个人就站在出口,短款的黑底图腾夹克上白色和红色的凤凰交错,黑色修身长裤将那人的比例衬的格外出挑。即便戴着口罩作伪装,却怎么也遮不住一身超乎常人的气质,露出的一副精致眉眼更是勾人魂魄。


这惊艳的出场是怎么回事?拍偶像剧吗?王一博怔了两秒突然想笑。


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心里很空,像娇嫩的花蕾中潜藏了蛀虫一样,侵蚀了花蕊与茎叶,徒留仿佛还会盛放的脆弱表象。他低下头看看自己,仿佛能透过这身躯壳,看到自己心里头空荡荡的一片,被蚕食得什么也没有留下。


其实他原本想问汪卓成,一面之词,无凭无据,自己凭什么相信他说的话。


他没问出口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就是再不想承认,可是从汪卓成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相信了。


他这个人其实把自己看得很清楚,身体里的那条蛀虫已经把他的怨、他的恨、他的不甘全都吞噬了,只剩下这么一张皮囊。他怕自己逞强问了那一句,就真的面子里子都被戳得千疮百孔,就真的连这薄若蝉翼的一层外壳都维持不住。


此刻看着朝他径直走来的肖战,他突然很庆幸没有一时冲动捅破最后一层伪装。


他还得撑下去。


“回来了?”


肖战走到他面前,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半天才挤出一句:“工作累吗?”


王一博恍然觉得这场对话的开头很熟悉。


肖战见他不回答,默了几秒后冲他伸手:“重不重?我帮你拿行李吧。”


他却紧紧握着自己行李箱的把柄,往后一挪避开了肖战的手,再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


肖战把略有些尴尬的手收回去放进夹克口袋里,又发现短款夹克口袋有点高放着不太舒服,又拿出来不自在地垂在身侧,依旧温柔地笑着答:


“我不知道。”


王一博微微睁大眼睛:“那你……”


肖战轻描淡写地回答:“就等了一会儿。”


怎么说也在一起过那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王一博录《天天向上》一般下午四点左右才能录完,偶尔陪几位老师一起吃个饭,大部分时间直接往回飞。所以大概算了算时间,他七点不到就到了机场,一直站着等到了……十一点。


一会儿,也就四个小时。


他不是个喜欢把做的事情放到嘴上说的人,可突然发现,这样好像没有办法让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他说等了一会,一博可能就真的会以为是一会,就像曾经他说一博是小孩子,就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小孩子。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蓝色,他不说清楚,怎么知道是画纸上的哪一种?


他应该学着换一种表达方式。


于是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脸色,试探着出声:“我……七点到的。”


王一博突然觉得空洞的心仿佛开了个口子,像温泉的泉眼一样,一股温热的细流源源不断地冒出头来,无声地慢慢滋润他干涸的心底,像要把包裹着他的坚冰融化。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档网综,里头的一位老师感慨道:“心里有很多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满啊。”


而后另一位老师反驳他:“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点甜就能填满。”


王一博觉得自己此刻就像第二位老师说的这样,整颗心都被掏空了,可是只要肖战给他一点点甜,他竟然会觉得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流淌起水流,枯萎的树木逢春重新抽出了绿芽,伤口竟然开始愈合。


他想,王一博,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


他很想要跟面前的人大吵一架,歇斯底里的,气急败坏的,把他推开,让他滚远点,让他别再来恶心自己,那才应该是他这样的人面对前男友的方式。


可是他心里太空了,连多余的用来发挥的怒气都没有。他只能平静而没有任何感情地开口问:


“你没通告吗?你很闲吗?”


他静静地看着肖战:“还是说你觉得你等了这么久,我应该感动得扑到你怀里,泪流满面地说我原谅你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发现人潮汹涌的机场里头空气有多么浑浊,将他的理智逼的更加稀薄,像极了傍晚天幕上挂着朦朦胧胧的浅薄云霞,轻而易举地就被夕阳染红了颜色。


“别幼稚了。”


肖战却笑了:“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王一博诧异地看着他没被口罩遮住的眉眼弯弯的,淡淡的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流露出隐藏在暗处的悲伤,宛如白昼让位给黑夜,滴滴点点地渗透出来。他下意识地问:


“什么?”


“原来在努力表达我爱你的时候被人说幼稚,是这种感觉啊。”


好像心里的那个口子突然被撕扯开,没用多大力就足以天崩地裂。汹涌澎湃的水流声势滔天地涌了进去,势不可挡地要用蓝色填满这一方狭小的空间,甚至都不问问他愿不愿意。


他问自己,王一博,你愿意吗?


他想起曾经自己粘着肖战不放,一遍遍地跟他撒娇,让他早点结束工作回家的时候,却被他揉着脑袋用一句“你怎么这么幼稚啊”笑着打发。他觉得机场里的空气愈发稀疏,憋的他都要喘不过气来,偏偏心里头的空缺在不断地被充满,他像个溺水的人拼命地仰头呼吸着最后残留的空气,在浪潮中挣扎,狼狈不堪。


他有些慌张。


他又想逃跑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好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接了起来,听见宁忍冬在那头问:“一博,车已经到门口了,你出来了吗?”


“马上。”


他慌乱地挂掉了电话,紧紧抓着自己的行李箱,没敢再看肖战一眼,只是垂着眼礼貌地交代:


“我……先走了。”


话毕他迈大了步子朝出口走去,步频快到和初逢那晚在楼梯上几乎快跑起来一样,卫衣前两根细绳晃得厉害,像是落荒而逃。


宁忍冬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却自始至终都没敢往后多看一眼。


宁忍冬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


他轻轻喘着气这样说,却终究没忍住,偷偷地,偷偷地把车窗摇了下来。


余光越过低垂的黑色帽檐穿过狭窄的车窗,装作毫不在意地望向映在后视镜里那个站在出口处吹着冷风的身影,发丝在风中飞扬。他看见后视镜里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安安静静的,好似凌晨四五点海岸线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却是天昏地暗中唯一的寄托。


王一博,别可怜他,心疼心疼你自己。


他狠了狠心闭上眼没再去看,右手摸索着找到了车窗的升降键,用力地往上一掰,车窗应声“滋”地向上升去。几秒后机械音消失,车厢内一片安静。


“走吧。”


他闭着眼说。


车子发动了。加油门的时候王一博感觉惯性让他整个后背都牢牢贴在座椅上,可是他始终没有睁开眼,黑暗中他根本判断不了开到了哪里,只能凭借身体本能的感受判断前进后退与转弯。


恍然间他感觉自己朝着左边倒去,他知道这是要离开机场的出发平台从高架上开走了。


很快,哪怕他回头也看不见那个人了。


——崽崽,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静静地呆在自己选择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却仿佛能看得见自己身体里那颗空荡荡的心脏,被晶蓝色的液体填满了一小半,晃荡着,溅起点点浪花。哪怕只有一小半,却清澈澄净得透出了希望的色彩,好像死掉的那颗心在起死回生。


他觉得自己紧紧闭着的双眼里酝酿出了一股温热,却死死咬着下唇往回憋,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座椅两侧用力到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他死撑着最后的倔强对自己说,王一博,别回头。


你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别回头。


眼角渗出一丝湿意。


可是怎么办,他快要撑不住了。








TBC


-别骂wzc,他才是这篇文里的最大粉头

-和好倒计时


感谢@Pluoto @斷僑殘膤两位姐妹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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