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BGM 

“肖战，我要跳了，你记得接住我。”

阳光明媚，绵白的云絮在如水洗过的浅蓝色天空中时卷时舒，薄薄一层，遮挡不住金灿灿的光辉。

回家的路上王一博始终跟在肖战右侧的位置，步子总是比他慢了半拍，所以一直落后了半个身位。他起初低着头走，借着这点优势，一步一步皆精准地踩在肖战身后的黑影上，顽皮得像扑毛线球玩的小猫咪。

走着走着，影子落在一个黑色的井盖上，他没留神一脚踩上去，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像个小锤子敲在台上宣判着什么已经彻底告终。

下意识地，他抬头去看肖战的侧颜。

一个男生盯着另一个男生瞧总是很奇怪的。从前拍戏时，在片场他们俩不知怎么一对视就笑场，不得不甩着袖子打打闹闹地掩饰尴尬，可化妆间、休息室、甚至候场时，他总是会忍不住借着化妆镜、装作不经意又或隐藏在人群里，偷偷摸摸拿余光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去看肖战。

他从来都只能偷偷地看肖战。

因为他们之间阻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六岁的年龄差距，不同的成长环境，娱乐圈的身不由己，还有世俗成见的枷锁牢牢禁锢。他从来都只能借着演戏共情的名义表达爱意，然后用“好朋友”“哥哥”这样原本美好的词汇去自欺欺人地告诉所有人也残忍地告诉自己，一切只能到这里为止。

他都知道的，像肖战这样温柔又成熟的人有很多男孩子女孩子喜欢，所以王一博作为其中的一个，也不会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他都知道的，他没有能力替肖战遮挡住世界可能向他们丢来的恶意，所以没有资格陪肖战走下去，于是也就无法光明正大地爱他。

他都知道的，他应该要到此为止。

可就是这一秒，并非轰轰烈烈，没有劫后余生，只是在这平平淡淡的一秒钟，他跟在肖战身后，静静看着阳光下那人线条流畅优美的侧颜，恍然感受到了一种隽永的温柔。他不擅长抒情，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可是他知道他想这样看一辈子。

他是真的爱他。

想要一辈子的那种爱。

肖战回过头的时候，正好撞上王一博怔怔望着他的视线。

小孩很少会这样长时间地盯着什么东西发呆，虽然常常清清冷冷的，可眼神一向清澈灵动。却不知重逢之后见他出神的次数怎么越来越多，肖战于是停下脚步，笑问：

“怎么又偷看我？”

王一博也跟着停下步子。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生怕被发现所以总是躲躲闪闪，而是直视着肖战的眼睛，那双此时此刻映着他自己身影的眼睛。

这样得来不易的机会，怎么能不珍惜。

一身冰凉仿佛被阳光烤得融化了大半，王一博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肖战，我偷偷看你的时候，其实你都知道吧。”

“我知道啊。”

那人的尾音愉悦地微微上扬，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淡淡的没什么滋味，却能流进心里去，“但是某人好像不知道，每次他偷看完我之后，我都会回头看他。”

王一博怔怔地，良久说不出话来。

肖战笑得像春日里悄然盛开的木槿花，伸手去捏他脸上软软的奶膘：“怎么又不说话了？”

“太不真实了。”

“嗯？”肖战没听清。

王一博笑了。说是笑了，大概就是唇角的弧度不再僵硬地抿成一条直线，连带着整张惯常高冷的脸都柔和了几分。他眸光闪烁，仿佛盛满了整条银河的星辰：

“这个梦太不真实了。”

要是哪一天突然醒来发现一切美好不过一场泡影，他还怎么做到全身而退。

却听见肖战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一会担心我是假的，一会又说这是个梦。”那人的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一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回答肖战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王一博低头，看见一道浅金色的光从肖战身后穿越而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窄窄的，斜斜的，从无名指指尖跨越到手腕内侧，照得那块皮肤隐隐发烫。

悄悄翻过手，让那道光落在掌心里。

他不是不肯相信，是突如其来的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都是被世界伤害过的人，在冰天雪地里过冬，在天昏地暗里长眠，从伤口渗出来的血滴落皑皑白雪上，隐匿漆漆黑夜中，刺目或无感，疼痛或麻木，都不足为奇。

可是被伤得久了，就会明白有些东西有多么来之不易。他就是太想要相信，太想要不管不顾就此沉沦，可纵身一跃之前，他总得多确认几遍是不是真的有人愿意伸手接住他，而不是一颗虚幻易碎的泡沫。

伤可以愈合，心只有一颗。一旦摔碎了，就什么都没了。

恍然间觉得掌心也被照得发烫。王一博突然问：“你刚刚在早餐店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要装没听到。”

一听肖战这话他蹙着眉就要反驳：“明明是你这个哥哥天天说话不清不楚你怎么还赖——”

却被猝不及防地打断：“我想让你当我新戏的男主角。”

一片云被调皮的风从天空吹跑，漏出原本朦朦胧胧的太阳，温暖的万丈光辉霎那间洒了满身，将天空也照得发白。

王一博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档期呢？”

肖战浅笑：“早上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去阳台给Tina打电话问过了。”

他不安地继续追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演不演得好呢？”

“我跟你一起演过戏，你演技怎么样我最清楚。”

“那你怎么就知道……”

“你愿不愿意？”

王一博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薄唇微张像要下意识地说出个答案来，却听见肖战继续说：“没有那么多外界因素要考虑，我只要你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第一部戏的男主角？或者我这样说，”

两侧手臂被人紧紧握住，那人低头看他，声音温暖如朝辉洋洋洒洒地铺开在他心上：

“王一博，你愿不愿意做肖战一辈子的男主角？”

一辈子。

他差点就忍不住要笑了。

这个词太美好，又太糟糕了。一辈子那么长，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候早已不屑于小时候求而不得的玩具，谁知道一个人二三十岁许下的承诺到了七八十岁还能否一如当初。

他也不知道残忍的是人心，还是时间。

可是男主角这三个字实在太诱人。它代表着你永远排在第一位，独一无二，万众瞩目，谁都替代不了，谁要妄想压你一头就会遭受铺天盖地的谩骂。

它代表着别人心里的那杆秤，永永远远地偏向你。

“肖战，为什么是我？”

如果今天从肖战口中说出来的是讨厌他，或许维持不了微笑，但他会一声不吭地全盘皆收。因为他再清楚不过，王一博这个人有太多缺点，别人因为其中的任何一个而讨厌他他都能理解。

却惟独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说要爱他。

可肖战却抓着他的手臂反问：“为什么不是你？”

因为，因为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比我好的也不是没有，因为你站在金字塔尖上要什么样的找不到，你有那么多的选择，怎么可能偏偏会是我？

他慌乱，他无措，他不停退缩：“可是你肯定遇到过比我好的人啊。”

“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肖战对上他的眼睛不允许他再躲闪，“王一博，我只要你。”

“你再想想，战哥你再想想。”

他却越发慌乱，挣扎着要挣脱肖战抓着他的手。挂在脸上的笑容像用劣质油彩画上去的，一块块颜料斑驳地往下掉，落了一地灰，只剩下一脸牵强。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当没听到，你昨天才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不用着急，之后再说也……”

肖战试图跟他辩解：“我不用倒时差，也不用再想了——”

却被王一博突然抬高的音量骤然打断。

“那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

王一博看见肖战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和迷茫，却还是忍痛往下说：“如果你后悔了，又不好意思告诉我怎么办？如果我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怎么办？如果——”

话未说完，他突然被用力扯进了一个紧紧的怀抱。那人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仿佛轻柔的安抚，在他耳边轻轻承诺：

“没有如果，我陪着你，我哪里也不去。”

眼泪一瞬间决了堤。

临近中午的阳光拨开薄薄的云彩从南方照来，暖洋洋地如同漫天金粉将万物都镀上一层光辉。草长莺飞的时节，纵是乍暖还寒，也再回不到冗长冰凉的冬季。

王一博闷在肖战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一字一顿地反复确认：“你陪着我。”

“嗯，我陪着你。”

“哪里也不去。”

“对，哪里也不去。”

“你说的。”

“我说的。”

就像伊甸园里善恶树上一颗鲜艳的苹果，上帝告诉过你不要去摘，你也知道你不该，却还是想不顾一切地伸手去触碰，哪怕终要幻化成万千泡沫。

你说的，你陪着我，哪里都不去。

那好。

“肖战，我要跳了，你记得接住我。”

TBC

-我的文字太苍白实在写不出神仙深情不悔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