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20k福利

*数学老师gg&伪装学渣dd

08

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是一年前的暑假。

彼时的王一博以本市中考状元的身份，被华清高中理科实验班挂着横幅高调录取，高一期间也凭借优秀的成绩霸榜年级前列。家里想让他学有余力的同时走竞赛的路子，碰巧王一博妈妈是肖战妈妈的大学室友，这下就请了肖战过来给王一博补竞赛。

“战战啊，请你过来给这小子上课实在是大材小用，一博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远在国外的一博妈妈给肖战打电话时这样说。

这时肖战才知道，原来王一博的父母都在国外忙生意，小朋友从初中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因此敲开王一博家门时，肖战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因为缺乏父母关爱而过分内向、只会埋头死读书的孩子，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得格外好看、又冷又酷的男生。

人类总是喜欢好看的事物的，肖战也不例外，微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肖战，是你的数学竞赛补习老师。”

王一博一眼扫过来时，与年纪不符的平淡眼神竟让肖战不由得怔了怔。

“进来吧。”

没有得到肖战因为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在预料之中的欢迎，却令他觉得有几分意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刚好是叛逆期，王一博趁着暑假染了一头蓝紫色的头发，手上戴着装逼必用的护腕，少言少语总喜欢塞着耳机听歌，做题时喜欢花式转笔，又不爱乖乖地写全答题步骤，好像跟老师对着干有多么帅似的。

但令肖战惊讶的是，王一博学什么都非常快。

在上课之前肖战就有请王妈妈转达，让王一博先自学高中所有数学教材，能学多少就学多少。肖战以为凭借高一的基础，王一博学到高三的内容已经算高估，谁知道这小朋友竟然对他说：

“学完了。”

肖战有心挫挫他锐气，拿了张浙江零八年的数学高考卷给他写，那张卷子可是全国公认的难度极高。王一博规规矩矩地写满了两个小时交卷，肖战一题题批下来算分，一百五的卷子竟然考了一百二十九。

肖战由衷夸奖，“考得不错。”

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多年，刷了数不清的卷子，上了无数个小时的补习班，最后的分数却不如一个才自学一个月的高一学生。

之后无论是大学高数的延伸还是难度较高的竞赛题，王一博都展现出非常优秀的解题能力，即便有因为基础不扎实而卡壳的时候，肖战只需稍一点拨就能明白。

肖战很少能遇上跟得住他思路的人，最终不得不承认，王一博有天赋。

所以当他看到成绩单上王一博的数学排名在年级倒数时，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第一堂课下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喊去办公室，听到其他老师对他的批评又不由自主地想护着他，可时隔两年重新见到这个小朋友，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当年可以趴在一张床上研究数学题的关系了。

09

这是王一博第三次进肖战办公室。

老师们早已下班，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肖战把包放在办公桌上，回头看向跟在身后进门的男孩。

今天的王一博没有穿制服外套，身上只有一件长袖衬衫，领口微敞，还把袖子卷起来，看得肖战直蹙眉。于是准备了一路的说教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穿这么少不冷吗？”

王一博显然也没想到肖战会关心他，下意识地回答：“还好。”

“换季容易着凉，以后出门记得带外套。”

正说着，肖战抬手想把王一博卷上的袖子拉下来，王一博却突然后退一步躲了开，轻声说：“我自己来。”

肖战不由得一顿。

原来有些习惯自以为早已戒掉，其实根深蒂固到时间也不得消磨。

收回手，肖战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平视着不过一年就已经窜的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道：“既然知道有些事情应该自己来才对，怎么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也敢那么嚣张？”

他指的是刚才王一博帮女生搬箱子的事。

其实谁帮谁搬、谁找谁搬都是很能说明问题的，青春期的悸动只能通过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暗暗表达。尤其是在严抓早恋的华清，教导主任天天满校园转悠着，时刻准备把情感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所以谁也不敢明目张胆。

但王一博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助人为乐。”

肖战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淡淡说：“你要是对人家没那个意思，就别随便给人家希望。”

“那我要是有那个意思呢？”

“王一博。”肖战冷声喊他名字。

被喊的人却笑得满是嘲讽：“肖老师连学习都不管，怎么还管我早不早恋？”

“你不学习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和人家女孩子早恋是影响别人。”肖战眯着眼，语气不善，“难不成你还想拉我的数学课代表跟你一起垫底？”

那人嗤了一声：“为什么就不能是拉着课代表给我补习？”

这些年小朋友个子长了不少，脾气也长了不少。他们的交谈总共加起来超不过十句话，可肖战看得出来，王一博字字句句都在不遗余力地故意惹他生气。

“是吗？”

肖战静静地看着他黝黑的眼睛良久，终于清晰而笃定地出声道：

“那我给你补。”

10

周六。

王一博被门铃吵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才七点半。他以为是每个周末来打扫和给他做饭的家政阿姨忘了拿钥匙，于是忍着起床气掀开被子去开门。

打开公寓门的瞬间，刚刚还浑浑噩噩的王一博一下子清醒了。

门口的人穿着一身暗色的连体工装，没了平时当老师时的严肃，稍稍流露出几分二十来岁年轻人的生气来。时间仿佛突然倒回到一年前初见肖战的那一天，肖战眉眼弯弯地敲开了他家的门，温温柔柔地便闯进了他暗淡的人生。

可今时不同往日。

王一博挡在门口，皱着眉问：“你来干嘛？”

“昨天不是说了吗？”肖战推开王一博握着门把的手，熟门熟路地进屋，“我给你补习。”

小朋友语气不善：“我同意你进来了吗？”

“我跟你妈妈说过，她同意了。”肖战打开鞋柜取了双拖鞋换上，抬头问，“没吃早饭吧？先去洗漱，我给你做。”

王一博简直要被肖战一连串反客为主的操作气笑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自己不吃肖战做的饭，还是该放话让人滚出去。可看着肖战径直往厨房走去的背影，所有伤人的话都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再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热牛奶、煎培根和双面煎的荷包蛋，中间微微鼓起，仿佛一戳就会流出浓稠的蛋汁来。

“我记得你喜欢吃七分熟的，对吧？”

他忽然就想起从前，肖战也总是早早地起床给他做早饭。那个人会把他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天天换着花样把普普通通的一餐变得令人充满期待，在他睁开眼后就能如愿看到那个人忙碌的身影出现在家里，从来不曾令他失望。那是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得到过的温暖。

于是心动也来得理所当然。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王一博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肖战和桌上似曾相识的早餐，忽然冷冷地问：

“肖战，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战却没抬头：“吃完我们再说。”

王一博不肯让步：“现在说。”

看着面前自己精心做好却慢慢变冷的早餐，肖战轻轻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王一博。他从身后抽出了本不知什么时候到他手里的草稿本，举到王一博面前平静地问：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王一博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要抢，抬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忍住，勾唇玩世不恭地回答：

“肖老师不识字吗？封面上不是写着，草稿本啊。”

“好。”肖战点头，双眼死死盯住还在嘴硬的小朋友，“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草稿本上有过去半个月我布置的所有数学作业的正确答案？”

肖战没等王一博回答就动手翻开本子，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上面干干净净极有条理地把每一次作业都完成了，而且凭借肖战卓越的记忆力，没有一道是错的。

他把草稿本重重摔在桌子上：“明明写了作业却要交白卷，明明题目都会却故意考差，可是一年前这种题目就已经难不到你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水平我还能不知道吗？！”

“王一博，你到底想干什么？！”

11

肖战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一把拂开桌上的草稿本，听见他无语地轻笑了一声，而后猛然抬高音量冲自己发火。

“你管我？我爱不写作业就不写作业！我爱上课睡觉就上课睡觉！我爱故意考差就故意考差！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管得着吗？！”

努力忍耐了足足半个月，肖战突然被人这样无端指责，脾气也一下子冒了上来：“你觉得这些是为了别人吗？！你学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能有个更好的未来吗？！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一样考Q大数学系你忘了吗？！”

“我不需要什么未来也不想上什么Q大！反正又没有人会在乎我到底过的怎么样，我又为什么要去在乎你们？！”

“怎么会没有人在乎？！你父母不在乎你吗？！我难道不在乎你吗？！”

“你在乎我？！”王一博却像是听见什么绝顶好笑的笑话，“肖战，你继续装！”

一向谦和的肖战气上了头，也跟无数普通人一样什么话都收不住：“我要是不在乎你为什么会记得你喜欢吃什么？！我要是不在乎你为什么会现在站在这儿？！我要是不在乎你又为什么要来华清教书？！”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王一博脸上嘲讽的表情凝固，怔怔地望着肖战：

“你来华清……是为了我？”

12

肖战人生的前二十一年宛如开了挂的爽文，无论是WMO的冠军还是Q大的保送，走的每一步、拿的每一个奖项都在他的精确计算中，从未有过纰漏。

而王一博的出现像是上帝看不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于是故意设的情劫。

起初他真的以为，不过是受母亲好友的嘱托，花一个假期从首都来浙江，帮忙给一个弟弟补习数学竞赛罢了。王一博的父母长期在国外不回来，肖战就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他家。

可是肖战完全没有料到一切会朝着偏离正确轨道的方向发展。

这个高冷的少年身上有独特的魅力。不像同龄的其他男孩一样身上总有运动过后的汗味，王一博永远都清清爽爽的，洗衣粉的味道里夹杂着淡淡的奶香；因为认生而少言少语，熟悉之后却令肖战不得不怀疑王一博家里有没有人嫌他烦；喜欢拼乐高，玩滑板，拖着肖战一起看摩托车的比赛直播，可做起题来却思路清晰速度飞快，除了经验不足外，连肖战也挑不出错。

那个夏天，他们会吹着空调坐在地上一起搭乐高，会一人捧着半个西瓜却拿勺子去挖对方的吃，会趴在同一张床上对着卷子激烈讨论解题思路，会聊人生聊理想聊肖战因为比赛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而后王一博会坚定地说：

“以后我也会去你去过的地方，走你走过的路。”

这时他会笑着揉王一博柔软的发，应声道：“好啊，我等着你。”

可是当王一博突然在WMO真题卷上一笔一画地写下“我喜欢你”的时候，肖战承认，他真的慌了。

他发现他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朋友。像是遇到了一道无解的数学题，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可感情却控制不住。一帆风顺的二十年里，肖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超出掌控的情况。

所以只能落荒而逃。

他申请了Q大与国外M大的交换生名额，匆匆跑到太平洋另一头去自我冷静。

可是对于肖战这样顶级的解题者来说，他比谁都清楚无论解还是不解，那道题都会永远在那里。逃避等于放弃得分，等于直接将胜利拱手让人，而他从来不会做交白卷这样愚蠢的决定。

于是交换结束后，他向博导提交了毕业论文提前结业，多少研究所和公司抢着要他，开出诱人薪资条件，他却转身来了这座东部城市任教。

好像隐隐有了答案，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写。

13

“是，我是为了你。”

话音刚落，小朋友的眼眶瞬间红了。

肖战知道自己刚刚凶了王一博，冷静下来后心里也有所歉疚，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出乎意料的是，王一博没有像那天在办公室里那样抗拒他。

“我可以理解你不愿意理我，但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管是什么原因，王一博，用自我堕落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是很幼稚的行为。”

王一博抽了抽鼻子，反驳：“那上当了的肖老师，岂不是跟我一样幼稚。”

肖战一顿，松开王一博盯住他的眼睛问：“现在，可以解释一下这个草稿本了吗？”

“要抱。”

肖战没反应过来：“嗯？”

“要抱着，就跟你解释。”

14

王一博从初中起就是一个人生活的。

小时候父母只是工作忙，但还会回家。后来事业越做越大，拓展到国外，两人飞来飞去了几年，最后索性在国外直接住下。因此王一博从来不缺钱，日常生活也有家政阿姨照顾，可是人生中所缺失的某些东西却不是钱和保姆可以补回来的。

所幸王一博成长得很好。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成绩一直非常稳定，甚至以全市第一的名次考上华清高中。可即便是这样，父母也因为突然拿到的项目而爽约了原本约定好的回国行程。

在王一博最消沉的时候，肖战出现了。

像一束阳光透过缝隙照进他黯淡无光的人生，那短短一个夏天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所谓陪伴，所谓关心，所谓温暖。于是他把自己喜欢的一切都跟肖战分享，比任何时候都努力学习想要得到肖战的认可，甚至想要跟着对方的路走向一个有肖战在的终点。

他不太擅长表达，有些话说不出口，辗转反侧了好多天才想到办法。

可当他鼓足勇气在卷子上写下“我喜欢你”，心跳飞快地等一个回答时，肖战却装作没看见一样把卷子翻了面。

第二天，肖战不见了。

王一博想，既然做得再好也没有用，不如就走另一个极端吧。他要选择堕落，要自我毁灭，这样的话，他的爸妈是不是能抽出空从国外飞回来看他一眼。

“这样的话，”

王一博窝在肖战怀里，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声说。

“你是不是就能回来。”

15

八校联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肖战正在办公室里批改早上课代表送过来的作业。忽然听见门口一阵熙熙攘攘的喧哗，就知道整栋楼的学生又都跑下去看榜单排名了。

其实作为一个过来人，到了这个年纪再回过头去看从前的成绩，都会觉得没那么重要。但他却由衷羡慕这群孩子明媚灿烂的青春。

高三（1）班的教室里人早就都跑空了。

这次八校联考的难度很大，就连这群尖子生心里都没底，一听说出了榜单就蜂拥着冲出去，生怕晚一步就挤不进去。

因此肖战走进教室的时候，只看见靠窗最后一排有个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风吹开帘子，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晃来晃去，拂动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发丝，蓝白相间的校服格外好看。

在讲台上把教案和课本轻轻放下，肖战抬腿朝那人走去，拿指关节扣了扣他桌子。

“怎么不去看榜？”

王一博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没必要。”

肖战挑眉，接着听见小朋友淡淡地解释：“肯定是第一。”

“这么自信？”肖战眼里盛着笑意，“数学估分多少？”

“一百五。”

肖战似是而非地点点头：“那好，这位数学估分一百五的同学，昨天的数学作业怎么又没交？”

小朋友理直气壮：“没写。”

肖战觉得头疼：“为什么不写？”

“太简单了。”

这回答气得肖战想踢他，当即瞪着眼睛严肃地说：“卷子拿出来，现在写。”

王一博撇了撇嘴，从包里抽出一张卷子来，随手抓了只笔写了个名字，然后以令人吃惊但肖战早已习以为常的速度飞快做完了选择填空，却突然顿在了第一道大题。

肖战抓住机会取笑他：“这么简单的题不会做？”

王一博把笔一丢，耍无赖道：“嗯，不会，肖老师教我。”

顺从地拿起笔，肖战难得没有戳穿王一博的小伎俩，弯着腰认认真真在题干下面的空白处一笔一画地写下——

我喜欢你。

“现在会做了吗？”

“不会，我比较笨，肖老师再多教我几遍吧。”

End.

-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