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破镜重圆研究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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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是陷阱也跳。”

2020-04-12

天真有邪（十七）

“哥哥没哭啊。”

BGM

肖战执导的首部电影男主角公开试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圈子。

听到消息的时候，王一博正在一所大学的操场拍摄刚接的一款果粒酸奶广告。对方公司特制了一块贴着水果和酸奶图案的滑板，要求他在滑行过程中展现些花哨的技术。

这种要求对于滑了多年滑板的王一博而言不过小菜一碟。他穿了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雪白的运动鞋，在划了白线的红色跑道上来来回回跑动。明明也是奔三的人了，回眸微笑间，却仍然像在无数女生青春里出现过的阳光帅气的学长，被蓝天白云衬托出初恋的味道。

广告导演满意地喊了卡，让王一博先去一旁休息一会儿，这头组织工作人员们搬器材转换场地。

今天的天气好得出奇，出外景能遇上这样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温度完全看运气。干坐着也是无聊，王一博平时通告太多，没什么机会玩滑板，索性利用这次机会一次性玩个过瘾，于是右腿一蹬，把助理撇在原地，自个儿滑着滑板去操场另一边转圈了。

玩着玩着，有几位工作人员结伴搬着器材绕到了王一博这头来。王一博刚练完几组ollie，正想做个frontside flip，忽然听到他们的闲谈：

“也是真不着急，下个月都要开拍了，居然现在才开始试镜。这来得及吗？”

“就是说啊，我原本还挺期待的，现在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害，没那么夸张，只要能开拍问题应该就不大吧。”

“问题是时间这么紧，就算有人想演也演得好，不一定能排出档期来啊。听说已经试镜了整整两天了，还没定下来呢！”

“实在不行，就肖战自导自演呗，那也算是国内独一份儿了。”

“诶你说，该不会是原本定下了男主角，结果人突然跑路了吧？”

“那可是肖大影帝的第一部电影，人人都上赶着要演呢，听说沈薰都找了肖战好几次才拿到的一个小配角，谁会这么不识好歹地跑路啊？”

……

一个不注意，王一博脚下动作没踩住板面，忽然朝前摔去，膝盖砰地一声重重撞上粗糙的跑道。

他拿手掌撑地做了缓冲，掌心里嵌进不少红色塑胶粒，拍掉时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子，有几处隐隐戳破了皮肉。

助理和工作人员们被吓了一跳，纷纷跑过来查看王一博的伤势。他没等别人来扶就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把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安慰旁人：

“没事，我穿了护膝。”

闻言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眼前这位顶级流量可金贵着呢，但凡哪里磕着碰着了都不能当小事处理，尤其刚刚膝盖着地的那一声声响太大，如果真是伤了骨头那还得了？幸好王一博本人有足够的防护意识，否则他们这群现场工作人员回头都吃不了兜着走。

唯独当事人说完自己愣在了原地。

——你戴个护膝啊！

——谁戴护膝啊？

——我，我戴护膝，年纪大了就得惜命一点。

他从前练极限运动也是受惯了伤的，腿伤磕破多少道血口子都能一声不吭，等回到家再忍痛上药。可这一回，他明明穿了护具，却觉得膝盖钻心地疼，从皮肉刺进关节间的软骨里，宛如病毒沿着整条右腿肆虐而上，竟让他半边身子都疼得神经麻痹。

助理察觉到王一博状态不对，避开了其他人轻声问：“博哥，你没事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王一博艰难地出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没事。”

助理不放心，多问了句：“真的没受伤？没有哪里摔疼了吧？”

觉着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得像被浓硫酸腐蚀了似的王一博却摇了摇头，如是说：“不疼。”

提前就知道要准备好护膝，王一博应该是这样成熟又考虑周全的，而不应该是那个因为有肖战在身边就变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摔得再痛也要憋住眼泪说不疼，王一博应该是这样坚强又懂得忍耐的，而不应该是那个站在肖战面前却觉得自己卑微得抬不起头来的小朋友。

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他一点也不会觉得疼。没有肖战的光芒环绕之后，他反而可以找回自己身上原本的自信和自尊，所以你看，没有谁离开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了，更何况是他这样喜欢独自一人站在舞台顶端称王的狮子座。

现在这样特别好。

广告拍得很顺利。王一博的业务能力是众所周知的优秀，干脆利落事儿少配合度还高，这回更是在原定时间内提前完成了所有拍摄任务，于是全组在欢呼声中提前收工。

他礼貌地向左右两边分别鞠躬表示感谢并道别，而后在保镖的保护下穿过闻讯而来围观的大学生们上了停在操场栏杆外的保姆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

Tina姐给他接了一档旅行节目的飞行嘉宾，只录制一期，为期五天，目的地在泰国曼谷，美其名曰最近工作安排得太满她心生愧疚，于是给这个赚钱机器放个假出国游。王一博没有戳穿她，只是笑笑接受了经纪人的美意，收拾行李并提前做好攻略，准备乘此机会好好散心。

哪知道出师不利，他在飞机上睡着了又没盖毯子，着了凉，刚下飞机就连打一串喷嚏，光荣宣告感冒。

于是一连三天王一博都病恹恹的，即便本次旅程担任导游角色的前辈精心规划了旅行路线，从玉佛寺到著名购物中心CentralWorld，从唐人街到丹嫩沙杜艾水上市场，利用有限的节目经费将偌大个曼谷玩得风生水起，他也兴致缺缺，却又不得不面对四面八方的镜头刻意营业。幸好几位同行的艺人都很照顾他，不断地抛话题让他接，避免到时候节目播出时又有黑子泼脏水说王一博不好相处。

当晚的安排是去拉差达火车夜市吃吃喝喝。一听到有吃的，王一博总算来了点精神，从行李箱里拽出来一件菠萝印花的红色短袖衬衫，套在白t恤的外头，抓了两把头发便出门和其他人汇合。

旅行团里头有个小童星，是个扎着双马尾留着齐刘海的小女孩，有些肉乎乎，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小酒窝，甜甜的令旁人也能跟着开心起来，这几天最喜欢跟在王一博身后跑，张口闭口喊着“漂亮哥哥”。

跟拍pd问小姑娘：“为什么这么喜欢一博哥哥呀？”

小姑娘羞答答地捂着脸回答：“一博哥哥跳舞最好看了！两百分的好看！”

为了节省经费大家坐公交车去的夜市，一下车小姑娘就哒哒哒地跑来拽住了王一博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望他。王一博挺喜欢可爱的小孩子，于是顺从地牵住了她胖嘟嘟的小手，主动承担起今晚照顾小朋友的任务。

夜幕低垂，月亮挂在天边弯弯的，却比不过这一片夜市的灯火璀璨，四处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帐篷连成长排的小吃摊飘来热带水果与海鲜烧烤混杂的食物香气。

小姑娘啃羊肉串啃得满嘴都是油，王一博只能拿纸巾蹲下来耐心地给她擦嘴，又听到她说：“一博哥哥，我想吃西瓜沙冰！”

尽管泰国四季炎热，但小孩子肠胃不好，不能吃这么冰的东西，于是王一博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不可以哦。”

闻言小姑娘扁扁嘴，想要用小孩子最常用的武器大哭大闹来威胁王一博，哪知道刚嘟起嘴，就被钢铁直男王一博捏住了婴儿肥的小脸：

“不许耍赖。”

几乎是在一瞬间，脑海中紧跟着响起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飘飘渺渺地听不太清晰，可他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

——王一博，不许耍赖。

仿佛被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王一博飞速把那道声音从脑海里驱赶出去，转而看向面前有些委屈的小姑娘，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想吃西瓜沙冰？”

她重重地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想吃！”

“可是吃完之后可能会肚子疼哦，要吃药药的。”王一博试图跟她讲道理。

一听要吃药，小姑娘迟疑了一下，几秒后还是对着手指回答：“可是我想吃。”

明知会肚子疼也想吃，还真是有够执着的。王一博于是好奇地问她：“有多想？”

“特别特别想！”小姑娘伸长了小短手比了个特别特别大的圆，仿佛那就是她的全世界，“不吃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的！”

王一博没忍住笑。

虽然早早进了圈子里演戏，比同龄人都要早熟一些，但她本质还是个小孩子，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哪怕明知道后果也抵不过内心的喜欢。小孩子的世界纯粹又简单，张开双手拥抱到的就是全部，喜欢可以大过一切困难。可是拿未来的痛苦来换如今一时间的快乐真的值得吗？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那你呢，拿长时间的后悔来换如今一瞬的轻松真的值得吗？

像是钢筋混泥土筑成堤坝一朝被蛀得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王一博逃避似的慌忙站起身来，低头又触及小姑娘满怀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绕了个弯：

“那哥哥给你买，但是只许吃三口，好吗？”

可是让步这种事情，总是心软的那一方不得不一退再退。

当小姑娘抱着比她脸还大的沙冰杯吃了一大半时，王一博总算出手把杯子抢了回来，帮小姑娘把嘴擦干净，忍俊不禁地问：“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告诉哥哥，“它是粉红色的！”

哦，王一博明白过来，女孩子们都喜欢粉红色，就像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天蓝色一样。却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问他：

“哥哥，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呀？”

这种问题在王一博的个人档案上都列得清清楚楚，他只需要照着答就好，于是不假思索地说：“绿色。”

小孩子最喜欢刨根问底：“为什么喜欢绿色？”

王一博一时语塞。其实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清楚的，总是模棱两可，总是黑白颠倒，总是违心抉择，就连喜欢什么颜色这样看似简单的问题都要比在一堆演出邀约里挑一个难得多。

他说喜欢绿色，有多喜欢，也没有太喜欢；他没说喜欢其他颜色，其实再想想，也都挺好看。他早就不是六岁小孩，没有最喜欢的颜色，没有最喜欢的食物，没有非得到不可的东西，也不会面对爸爸妈妈同时掉进河里要救谁这种问题而急得掉眼泪，因为他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选择，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排序，大部分决定，这个世界早就慷慨地告诉了他答案。

可是这些道理小朋友都是不明白的，于是王一博简单地用一句“绿色很帅”终结了关于颜色的话题，转而征询小姑娘的意见：

“好啦，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走一走好不好？”

跟拍pd从摄影师的镜头里看着这王一博抱着走不动路了的小姑娘的背影，一步步慢慢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朝前走，偶然转过来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柔和的笑意，红色衬衫将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在烟火气十足的夜市里仿佛自带光效。pd不禁感慨几年前那个面无表情的酷盖，终于也在时光的流逝中也渐渐收敛了锋芒，有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算一算，再过几个月王一博也要二十八了吧。

忽然，镜头里的人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人潮汹涌间，王一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斜前方一处海鲜烧烤小摊前的一抹纯白背影。那人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耳后露出银色的眼镜架，正低着头挑选海鲜，背影在烟火缭绕人来人往中干净得宛如一道难以忽视的光。

可甚至不需要那个人转过身来，王一博便知道他不是。

肖战不会把衬衫的扣子开得那么低，肖战的肩膀比那个人要宽一些，肖战虽然很擅长做菜却不像那个人那样能熟练地挑选海鲜……

他不是肖战。

王一博觉着曼谷的天气太闷热了，闷得他透不过气来，空气里的湿气见缝插针地直往眼睛里钻，薄薄地覆上了一层水雾，将这夜市里五彩斑斓的光模糊成一点一点圆圆的虚影。也不知是不是感冒还没好，鼻子竟然有些酸。

侧脸却突然被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捏住。王一博诧异地转头，是小姑娘伸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捏住了他的脸，蹙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

“哥哥不许哭。”

唇角溢出一抹轻笑，王一博眨眨眼把朦胧的湿意忍了回去，又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着回答道：

“哥哥没哭啊。”

人都是说着反话骗自己才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