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破镜重圆研究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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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是陷阱也跳。”

天真有邪(二十一)

*现实向 破镜重圆

“请问肖导,您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越国国都,临安府。


深灰色的王宫宫墙沿湖畔苏堤南北向延伸,北靠巍巍天竺,南至溶溶钱塘,覆压三百余里,朱漆黛瓦,廊腰缦回,矗不知其几千万落,几能遮天蔽日。


朗天门外,一年轻男子身着银色兽面甲胄,挂暗青色披风,戴三叉束发亮银冠,手攥缰绳跨坐在一匹毛发白雪似的骏马之上,一双眸子皂白分明锐利如剑,只冷冷一眼便教那奉命前来宣旨的老太监浑身发寒。


“季大将军一路辛苦。”


老太监谄媚地笑着拱手,“您此番扫清北境忧患,歼魏敌数十万,实乃大越功臣也。”


季川面不改色,垂首道:“公公谬赞。”


老太监吃不准这位大将军的态度,只得恭敬地照传口谕:“只是皇上今日身体抱恙,不便宣您觐见。还请大将军先行回府休整,待三日后孝仁宫摆宴,皇上亲自为您和众位将军接风洗尘。”


季家军镇守北境整整六载以抗北魏蛮寇,而今班师回朝皇上却拒不接见,着实太过荒唐。身后跟随季川一同而来的几位将领闻言纷纷蹙眉,正欲争辩,却听得季川波澜不惊地沉声答:


“季川明白,多谢公公。”


“卡。”


不远处,坐在监视器后的肖战抬起头来,举着喇叭宣布,“过。”


闻言王一博暗暗舒了口气。


这是他的第一场戏,也是整部电影拍摄的第一场戏。和开机仪式时要上香一样,剧组总是在某些重要场合遵循传统玄学,其中尤其重要的一条是,开机后的第一场戏必须一次通过,这预示着整部电影都能顺顺利利地拍完上映。


不过导演一般也不会故意为难人,第一场戏安排得不难,王一博又准备充分,因此也算得上游刃有余。他又接着拍了几遍下马的动作,让摄影师从不同角度取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直到肖战喊过,才将缰绳递给工作人员往场边走去。


由于场地和演员档期原因,电影拍摄并不会完全按照剧情顺序进行,因而接下来两场宫门前的戏份都是其他几位饰演臣子的演员的。王一博没有回保姆车,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场边观察这几位老戏骨们的表演,期待能从中学习到一点知识和技能。


可演技如果真能简单速成,这圈子里就没那么多被人追在后头骂演技尴尬的艺人了。


王一博也并不急于求成,坐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认真地观摩,保镖站在后头给他撑着伞。虽说才四月中,但南方的气温升得更快些,午后阳光直射,晒久了容易出汗,随行助理小A从包里翻出水杯,插上吸管递给他:


“博哥,喝点水吧。”


他不渴,象征性喝了两口就把水杯递回去,转眼间,视线却从满场的工作人员身上匆匆掠过,不由自主地停在肖战身上。


浅蓝色的圆领毛衣衬得那人还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在一众人之中格外瞩目。他刚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场上给演员纠正走位,向来淡然的眉眼间填满了较真。


《眠》对肖战而言有多重要,王一博心里很清楚,再加上满是实力派和老戏骨的演员阵容,最简单的场景都显得张力十足,如果说没有压力是假的。他重新翻开膝盖上的剧本,雪白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提前做的功课,台词都淹没在笔记里,如果没有荧光笔标记,甚至都不太能分清哪几句才是他要说的。


王一博默默地背着词,却时不时心神不宁地悄悄抬头去看肖战,又欲盖弥彰地迅速低头收敛视线,生怕被旁人察觉。


“这么用功呢?”


像是上课开小差被站在窗外的班主任突然抓包,王一博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摊在腿上的剧本,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时,立即起身问好:“海宽老师。”


“叫啥老师啊,怪生分的,”刘海宽一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见外”的表情,摆摆手道,“跟以前一样喊哥就行了。”


王一博没有推辞。原本想刘海宽毕竟是肖战的朋友,他既然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保险起见还是更礼貌些称呼为好。但人家都心无芥蒂,完全没有要替肖战打抱不平的意思,王一博也没必要继续端着,于是点点头喊了声哥。


刘海宽拉了把塑料椅在王一博旁边坐下,招招手示意他别继续站着:“这两场戏感觉怎么样?”


王一博的措辞非常谨慎:“还行。”


“这么谦虚?”刘海宽挑眉。


“没有,”王一博望着场上正互飚演技的几位前辈,垂下眼答,“实话。”


“别妄自菲薄啊。”刘海宽笑着说,“我觉得你演得挺好的,大将军的冷傲,久经沙场的沉稳,还有刚回到国都的步步谨慎,我都能感觉得出来。你可是我们从百来个试镜演员里挑出来的男主角,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他向来情绪不露言表,听到刘海宽的鼓励,王一博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


宫门前,王一博瞥见肖战正站在其中一位演员身边分析人物心理。灰白色的城墙也无法将他明艳的五官黯淡一分,习惯性微微勾着的唇角却像一柄弯刀,刀尖遥遥地勾着王一博胸膛里那颗怦怦跳动着的心脏,扎在心壁上,深深地往里陷,扯得相连的神经阵阵发疼。


“如果找不到感觉,就去问肖战。”


却见刘海宽往场地那头的方向指,语气听起来颇为理直气壮,“他是导演,本来就有责任给你讲戏,千万别不好意思。”


王一博一愣,攥着剧本的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


“而且你不是没演过文艺片吗?肖战拿奖的那部电影就是文艺片,戛纳影帝的小灶可不是谁都能开得上的,有问题赶快去请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胸口里像是堵着团棉花,上不去也下不来,胀得难受,一拳打上去却又软绵绵的。王一博将身子绷得笔直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忍着发沉的呼吸,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倔强又冷漠。


他语气生硬地拿不拒绝来仓皇掩盖自己的不接受:


“我知道了。”














可王一博没有给肖战讲戏的机会。


一连几天的戏份他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吃了几次NG都是些细节问题,很快就能做出调整,基本在三条之内就能达到肖战要的效果。有时肖战只是一个眼神,还没有详细说明他想要的是什么,王一博就已经领悟过来,甚至每一条都能带来更大的惊喜,令人想不断地挖掘他身上的潜力。


这落在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眼里,就是多年好友之间无声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谁都羡慕不来。


其实王一博不是没有遇到过问题。但片场有太多经验丰富的前辈,他一位一位地虚心请教过来,鞠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丝毫没有圈子里某些流量趾高气扬的做派。老演员们都喜欢这样懂礼貌又求上进的孩子,纷纷将心得和技巧都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王一博认真地做好笔记,没几天就攒了小半本。


所有场次他都主动提前找相关演员对戏,下戏后回酒店连游戏都不打、滑板也不滑,只一个劲地对着剧本琢磨第二天的部分,有时连助理给他买来的饭都能忘记吃。


休息棚里,助理端着晚饭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博哥,先吃饭吧。”


他是真想不明白,明明王一博最近都在锻炼增肌,可整个人却看着日渐苍白,上次的机场照看上去就像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可把粉丝们心疼坏了,跑到工作室官方微博下嗷嗷直叫,指责他们只知道压榨王一博赚钱却不拿他身体当回事。


可是也不看看成天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的人是谁。


助理着实冤枉,王一博是他老板,老板不吃饭总也不能硬往他嘴里塞,老板不睡觉总不能硬把他按在床上睡,只能好声好气地劝,可是劝多了人又容易烦,王一博那性子轴得很,脾气一上来谁劝都不顶用。


“博哥,先吃饭再看也来得及啊。”


助理哭丧着脸,如果这会儿王一博说看他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就肯吃饭,他也愿意硬着头皮视死如归地上。


“王老师。”


这时场务急匆匆地跑到了王一博面前,抓着新出的通告单通知道:“今天天晴,没有云,晚上月亮拍着好看,所以导演临时把第三十一场调到今天晚上了,麻烦您提前准备一下。”


剧组许多安排都会临时调整,王一博早已见怪不怪,顺手把放在桌边未开封的蜜桃味真果粒递给场务:“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趁着这空档,助理赶紧见缝插针:“博哥,马上要拍戏了,赶快先吃点。”


王一博却别过脸避开那份递到眼前的饭盒,径自翻开了第三十一场的剧本,声音如机器人般毫无感情地拒绝道:“先背词。”


第三十一场,看似是季川首次进宫参加皇上亲自举办的接风宴,实则是电影里越国各方势力初现端倪的一场重戏。此时的越国皇权架空,分散握在不同势力手中,明争暗斗,剑拔弩张。一脉是大权在握的宦官,一脉是正得圣宠的外戚,一脉是结党营私的皇子,一脉是正统忠诚的保皇党,而王一博饰演的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自然就成了各方拉拢的对象。台词虽然不多,但局势复杂,心理多变,极其考验演员的表现力和情绪感染力。


而且临时调戏,王一博还没来得及好好准备,眼下几乎一心都扑在剧本上头,哪有心情吃饭。


傍晚余晖在晴空中铺开大片赤橙,被层层叠叠的薄云一分一厘地削减至昏暗,唯有丝丝缕缕透过间隙渗透而下,颇为念旧地停在他肩头,透过深蓝色锦缎的戏服传来一阵温热。王一博默词默得认真,工作人员的交谈、来来回回地走动和搬器材,再嘈杂也干扰不到他。


直到一片阴影落在了剧本上。


本就昏暗的光线忽然被人影挡住,王一博看不清本子上的字,一边皱着眉盯着纸面辨认,一边有些烦躁地伸手想把站在一旁的助理扒拉开。


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


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后知后觉地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暮色温柔中,那人落了满身浅橙色光晖,一手端着刚才助理拿来的晚饭和餐具,另一只手紧紧抓在他手腕上,温暖如夕阳的触感从掌心传递到王一博的脉搏,电流一般律动,再经由血液循环霎时蔓延至全身。


王一博甚至不知道改怎么去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无措,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偏偏他的毛衣脱了线,又笨手笨脚不知该怎么补,只能怔怔地望着那双深潭一般的眸子,任凭它卷着湍急的漩涡将他往深处吞没。


“怎么还没吃饭?”


在如同被静了音的世界里,肖战的声音犹如凌空划过的一组音阶,轻柔拨动着王一博的心弦。王一博如梦方醒,第一反应便是要把手抽回来,挣扎了两下没成功,反被肖战借力一转往他的方向轻轻拉了一记。


王一博没防备,鼻尖差点就撞上肖战腰间透明的衬衫纽扣。


暖风悠悠然穿越宫墙,绕过檐角,掠过肖战身上时吹散一缕冷冽又沉静的木质香,带着香根草味淡淡的后调,微涩,仿佛幕天星光融不进这滚滚凡尘,似有若无地将人轻飘飘便拒至千里之外。


他觉得鼻子发酸,哑声道:“放开我。”


肖战却似乎没听见他说话,把晚餐递过来:“先吃饭。”


王一博没接,拿刚刚敷衍助理的话一字不漏地附送:“等我看完这里就——”


“就现在。”


那人出声打断他,音量不高,却释放出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王一博深深吸了口气,没反驳。他没有力气反驳,他得费尽浑身力气才能维持住若无其事的模样,维持着没有弧度的唇角,甚至觉得已经用力到浑身开始发颤。


沉默中,他默不作声地将紊乱不堪的情绪狠狠往心底里压,压缩成肉眼难以分辨的微不足道的尘埃,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信手拂去,任其飘扬在黄昏沉沉的暮霭之中,与夕阳一道湮灭在冗长的地平线上。


他妥协了。


或许面对肖战,他永远没办法不妥协。


“好。”


王一博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下一秒却狠心地把那柄刺在心头的弯刀猛然拔出,视线冰凉地望着肖战,问:


“请问肖导,您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TBC

-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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