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破镜重圆研究学家♡.
wb@纸屑小笨蛋要分类到干垃圾
“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是陷阱也跳。”

天真有邪(二十二)

*现实向 破镜重圆

“我是在等你自己回来。”














如果那时他能握得再紧一点。


望着被落日渲染成渐变色的云霞铺满天际,肖战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太阳永远不落,是否就呈现不出这样瑰丽又凄美的色彩,就像,如果那时他没有因为害怕被抛弃而先懦弱地松了手,没有因为害怕牵连王一博而先残忍地转了身,那么而今这一切,是否会变得有点不一样。


这个假设,肖战永远没有机会回溯到过去求证。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一遍,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和王一博之间终将变成如今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也不后悔。


他是真的不后悔。


肖战并非科班出身,他的演戏经验来自于多年实践,来自于与生俱来的共情能力,却尤其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出演的每一部戏都要全身心投入,再花漫长的时间自我治愈。他曾经很是羡慕能将感情收放自如的人,那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他鲜少将感情外露,因而总是被人误认为这类天赋者。


偏偏他不是。


可他明明不是,却做出了那样痛彻心扉的决定。


当时,他在一夜之间如自由落体般跌落谷底,前一秒的繁花盛名顷刻之间化为泡影,只剩下那部电影留给他的悲剧色彩如影随形,只要稍加不慎,就会释放出心底最黑暗最无望的灵魂。它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最剧烈的化学反应,被全世界难以容纳的恶意腐蚀得血肉模糊,产生剧毒的絮状沉淀,积淀在依附在肖战原本澄澈明亮的心上,与日俱增,仿佛要纠缠他生生世世也不入轮回,最终同归于尽化作尘灰。


他控制不住那个名为Robert的灵魂。肖战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驻扎在自己身体里,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又会产生什么后果。在疗养院时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如果病因是入戏太深,那为什么在拍摄完后的整整十一个月里,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症状的第一次出现,却是在戛纳颁奖典礼当晚的庆功宴上。


心理医生问过他:“颁奖典礼那天,你的心态是不是发生过巨大的变化?”


那日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金色棕榈树奖杯,望着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演员和导演,对着无数台黑压压的正在录影或实况转播的摄像机,肖战微微俯身凑到布置着簇簇鲜花的话筒边,中英文的获奖感言明明早就已经熟悉得可以倒背如流,可是那一刻,他只想穿越千百公里飞到那个人的面前,把他心心念念的小朋友拥入怀中。


肖战想,或许这就是心理医生口中所谓的心态变化。走一条背离世俗的路,爱一个无法言说的人,都是需要资格的,从前他还未获得,因此保持沉默就是对王一博最好的守护。可如今他风雨兼程终于抵达银河万顷,也终于有了资格告诉那个如星辰般璀璨的人:


我终于站上顶峰,终于有能力为你挡住流言蜚语,终于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对你说一句喜欢,我自知无能迟来太久,可我只想问你一句——


王一博,你愿不愿意来我怀里。


只要你肯来,多久我都等。


但就像无表面的伤痕,没有皮开肉绽不代表不痛,病情没有发作也不代表问题不存在,积蓄已久终究爆发的那一刻才是最可怖的。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失去了等待的资格。


后来心理医生告诉肖战,从出演《缝花》起,Robert就已经烙印在他的精神中,之所以一直没有发作,是因为这个角色本身与肖战所生活的社会太格格不入,它承担了太多肖战本人永远不可能承担的悲哀,而肖战又太明白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理智清醒干净纯粹,他用最正确的三观将自己框定在规则里,所以凭借这种近乎本能的意志力,就在不知不觉中压制了掺杂在人性中的杂质与瑕疵。


可一旦肖战放松警惕,黑暗的种子就会破土而出,茁壮繁殖,肆无忌惮地扩张,蔓延,侵略,法西斯一般吹着进攻的号角将光明的领地尽数殖民。


肖战觉得,他就像做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梦里充斥着湮灭的人性和扭曲的道德,凶神恶煞的厉鬼和青面獠牙的走兽横行肆虐,仿佛将电影拍摄中含蓄的艺术手法层层剥落,露出试图规避而不敢应对的现实。肖战生怕那肮脏不堪的世界会吓到小朋友,生怕将那干干净净的人也污染得如他一般浑浊泥泞,于是王一博成了肖战连做梦都要小心翼翼避开的人。


于是他宁愿自我沦陷在这暗无天日的旷世囚牢,宁愿撕心裂肺地日夜想念王一博的好,宁愿残忍无情地从心头把连着筋脉的爱意血淋淋地剜下来,也不能自私自利地冒把小朋友一起拖进十八层炼狱的风险,还信誓旦旦地称之为爱。


这世上有的爱翩翩化蝶,有的爱横跨银河,有的爱六月飞雪,可是肖战的爱没有那么感天动地。


他只要王一博好好过。


哪怕往后余生,何其漫漫,再与他无关。


“请问肖导,您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握着那人手腕的手一点点松开,顺着手背一寸一寸滑过,在指尖骤然脱落。


几秒后,他把饭盒递过去,垂眼低声说:“吃饭吧。”


只是落了空的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默默地藏到了身后。



















第三十一场到底是没有拍成。


王一博就着日落坐在休息棚里一口一口地吃晚饭,忽然听见外头下起了大雨,滴滴答答地撞上铺在棚顶的布面,清晰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着。


场务很快发来了新通知,改拍几场雨中纵马疾行的场景,没有台词,难度不大。可王一博莫名地没了胃口,他跟着雨滴凌乱的节奏,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米饭上,最后把剩了大半的饭盒随手放在桌子上就起身去了化妆间。


季川的衣服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十多套,光各式甲胄就有五六套,其中四件是都银白色的。王一博皮肤冷调,银白色尤其衬肤色,可今晚造型师准备的这件却是深紫色锦花长袍与披挂,配暗金色的柳叶甲,换上之后王一博站在化妆镜前,却莫名觉得这件衣服的颜色搭配很眼熟。


造型师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师翟昊,创建了个人品牌,登上过各大时装周,肖战特意请来他的整个团队为整部电影设计造型。这会儿翟昊亲自帮王一博整理着各处细节,抬头笑盈盈地问:“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很好看。”王一博礼貌地冲这位设计师颔首,“翟老师辛苦了。”


整理完衣服,翟昊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大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当时阿战跟我说呀,你的衣服以银色白色为主,但一定要有几套不同风格的。我说你很适合紫色,他就发了我一张照片,说想要一个类似风格的造型。”


那张照片被打印下夹在设计册里。王一博拿起它,静静凝视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件衣服眼熟。


照片上的,是很多年前的肖战。


王一博记得那是一部古装网剧。在肖战刚出道的那段时间里,和团队成员一起拍过很多类似的网剧,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剧情是有些傻的,却耐不住肖战那张脸太过出挑,王一博也曾经认认真真地一集集偷偷看完。当时王一博还拿从单人超话里翻到的动图发给已经出演《陈情令》并大火的肖战,说自己很喜欢他在戏里那套紫金色的盔甲。


肖战那时大概是在忙没法打字,于是用语音回复他,声音里带着笑:“那以后我给你做一套啊。”


玩笑话听过就过了,这种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王一博没有想到肖战会记得。


王一博真的没有想到,连他自己都忘了,可肖战竟然还会记得。


夜色沉沉,倾盆大雨里哒哒的马蹄踏在凹陷处的积水中,溅起水花。暗金色发冠束起的头发被雨打湿,雨滴沿着王一博侧脸分明的轮廓流下,一身甲胄在茫茫月色下被水淋得发亮。他骑在一匹枣骝色骏马上,身子前倾,双腿夹紧马腹,左手紧紧攥着弯折的马鞭,从远处沿着山谷间的狭长小道飞驰而来。


镜头里的身影逐渐清晰,间距拉近,那副雨幕中仍然清冷傲然的眉眼仿佛能撼动人心。


坐在临时搭起的雨棚下,肖战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举起喇叭喊了一声:“好,卡,摄影机换到侧面再来一条。”


话音未落,他又远远地看了一眼正骑着马慢慢往起点处走的王一博,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消瘦。肖战不禁蹙起眉头。


怎么也不打把伞。


不止是打伞的问题,作为导演,肖战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毕竟是快马加鞭的戏,就算剧组挑的都是性情温顺的马匹,肖战仍旧吊着一颗心不敢松。可他连替身都提前给王一博准备好了,除了近景都可以让替身商场,去通知回来的场务却说:


“导演,王老师说他会骑马,不用替身。”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但他在拍摄过程中表现得非常专业而出色,仿佛他就是那位十三岁起从军打仗在马背上赢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


雨丝飘进棚里落在肖战脸上,凉凉的。他不敢耽搁,加快效率连拍了五条就宣布收工,候在场边的助理立刻拿着伞和提前准备好的毛巾冲到王一博身边,把脸上身上的水大致擦了擦。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王一博转身朝摄影棚方向走来。


“导演,我想看一下效果。”


视线落在王一博被雨淋得稍显苍白的面容上,心脏仿佛被猛地揪了一下。肖战强迫自己别去关注,把刚刚拍摄的内容调出来放给王一博看,等几条全都播完,才客观地评价道:“拍得很好。”


是真的好,几乎没有可以吹毛求疵的地方。


“谢谢导演。”王一博的声音带着水汽般疏离的凉意。


半晌,肖战轻声问:“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王一博平静地回答:“就这两年。”


这些年他已经成了大众眼中极限运动的代表者,不仅是滑板摩托,还涉猎了跳伞滑翔潜水,这些放在一个艺人身上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可他是王一博,王一博会任何稀奇古怪的运动都算不上稀奇。


肖战不由得一阵恍惚。他明白,他缺席了这个小朋友非常重要的一段人生,在那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在王一博的生命中只是一片空白。


“王一博。”


摄影棚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工作人员都出去收拾器材,外头吵吵嚷嚷,唯独里面安静得只听见雨声。在那人应声抬起的讶然眼神中,肖战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


下一秒,忽然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王一博一愣,下意识地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可肖战却用力地收紧了掌心,不容他逃避。他一时间有些慌张:


“肖战,你松手。”


区区五个字,也不是多么伤人的话语,可是那颗肖战自以为足够坚强的心啊,仿佛被一柄尖锐的铁锤一记一记地敲打着,在原本密密麻麻的伤疤上,又留下坑坑洼洼的疮口,盛满了滚烫的血液,沿着心壁滔滔流淌而下。


或许王一博永远也不会知道,肖战究竟是多么努力才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从深渊里爬上来抓住他的手,又要多么忍耐才能克制住将他揽入怀中死也不放的冲动,如同即将饥饿至死的血族誓死不愿茹饮爱人之血,就只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肖战原本觉得,王一博永远都不必知道这些。


他所经历过的大雪纷飞,他所经历过的天昏地暗,他所经历过的万念俱灰,都由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反正又不是没有松开过,又不是没有伤心过,又不是没有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地想念一个人想得望眼欲穿过,肖战当然可以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任由王一博躲在壳子里自欺欺人,他又不是不能等,他只是不想放手。


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忍住眼眶里来势汹汹的温热,他拼尽全力地压抑着嗓子里积蓄的喑哑,连名带姓地哑声喊那人名字:


“王一博,我可以放手。”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却听到低低的声音混杂在朦朦胧胧的雨帘中,也仿佛遮上了层半透明的纱。


“但是你要记住,”


肖战攥紧了王一博纤细的手腕,死死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愈来愈快的脉搏,与自己的心跳频率无限重合。


“我放手,不是不想要你留下来。”


声带仿佛沾上了粘腻的血液,摩挲着发涩的喉咙,颤抖着产生共振。他一字一顿地,把心活生生地竖直剖开来,平摊给那个人看。


“我是在等你自己回来。”










TBC

呜呜呜哥哥不哭,阿纸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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