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不知道说啥不然就给大家叉个腰吧/叉腰

“因为他是我的玫瑰。”

当肖战这样笑着望向一个人的时候，眉眼弯弯，眸中泛着流光溢彩的温柔，似雪水一般清冽澄澈，仿佛要将倒映在眼中的那抹身影就此印刻在自己生命里，几乎能将风潇雨晦的世界照亮。被这样一个人在乎，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这种诱惑没有人能够抵挡住。

王一博怔怔地望着肖战的眼，却忽然觉得心脏在伴着律动一下一下地疼，很轻微，还没有他玩滑板在腿上磕的口子疼，却让他鼻尖忽地一酸。

眼泪差点就要不争气地落下来。

原本微笑的人看着王一博逐渐泛红的眼眶，有些慌乱地扶住对方肩膀，半俯下身与坐在椅子上的王一博平视，柔声问：“怎么了？”

“肖战，”

王一博眼中涟涟水光宛如莹莹剔透的黑色晶石，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喑哑地低低喊他名字。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那一秒，肖战觉着自己的心尖尖颤了一颤。

或许你有经历过江浙的梅雨季么。暖湿气流从副热带高压边缘涌向江淮，冷暖锋在芒种前后交汇，雨便这般阴沉沉地下下来了，一整月的连绵阴雨见不着太阳，湿漉漉的叫人心里头压抑得难受却又无处发泄。可你再去问人们，纵使不喜欢这低压冗长的雨季，便能让它不要再下么？如若真没有了这如约而至的雨，来早来迟或洪涝或伏旱，又当如何自处呢？

王一博透过楚泽所看到的却没有明说的那段过往，于肖战而言，或许就像江淮的一季梅雨。

这世上多的是风雨如晦，多得是身不由己，多的是自以为是的高尚、斩钉截铁的罪名和不由分说的排挤。楚泽深入敌营却落得声名狼藉，肖战遭无妄之灾而被迫销声匿迹，如同阴云蒙蔽了湛蓝如洗的天空，他也曾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会就此不可挽回地灰暗下去。

他向来看得透彻，也早说过自己从低谷中来，又何惧重新回到低谷中去；他向来处事周全，也早已绸缪备下数条退路，又何惧以退为进勉力殊死一搏。可他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在绝境中圈圈圆圆兜兜转转寻觅生处，曾经自以为的勇敢无惧在整整两个月的忍辱负重里逐渐消弭，他比谁都要清楚，他不是怯懦，不是退缩，他只是舍不得走。

他的小朋友在这儿，他舍不得走。

搭在王一博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肖战仍旧微笑着：“我没有难过啊。”

却听见王一博急促的呼吸声里带着压抑而破碎的哭腔，断断续续地像失真的信号，却固执地继续呲呲啦啦地传送电码。他红着双眼，声线沙哑地说：

“可是我好难过啊。”

在肖战被推至风口浪尖承受诋毁辱骂的时候，在肖战独身一人自我隔离杳无音讯的时候，他却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被允许做。他不擅长安慰人，发送的微信消息、打电话时的语言都尤其苍白，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其实没有，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拥有足够能力去保护一个人不受伤害，到头来却发现，他还是跟从前那个被人当场泼红油漆也只能自己躲起来哭、被黑子骂得连网都不敢上却无能为力的王一博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是肖战被网络暴力的时候，被公司强行送到国外养病的时候，还是肖战站上演艺界最高领奖台的时候，带着第一部导演作品从天而降的时候，王一博觉得自己就像个逃票上车的乘客，坐在一辆没有目的地的列车上，只能短暂地与肖战走一段相同的路，随时都要准备下车一个人走。

是他太没用了。

他太没用了，所以望着这个人身上的光辉，只能自卑地止步不前。

下一秒，王一博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怀抱里带着沐浴露留下的小苍兰淡淡香味，幽幽萦绕在酸涩的鼻尖，温柔得令他几乎忍不住眼眶里愈来愈满的泪。那人温热的手臂紧紧揽着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很用力，仿佛要将这一瞬揉进身体刻进记忆，永不消磨。

“让我抱一会。”

肖战在他耳边轻轻地恳求，

“就一会。”

其实肖战原本真的觉得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些煎熬早已成了不足为提的过往碎片，只当作是化蛹成蝶不得不挣脱的茧，红梅傲雪不得不直面的寒，浴火重生不得不承受的伤，如今他一身荣光载誉归来，又何必再将当年苦楚旧事重提。

毕竟连绵不断的梅雨天也终会在夏至时节云销雨霁，就算来年仍会如期而至，也终将变成习以为常。

都熬过来了，全都熬过来了。

只是当他忽然发现，在这冷漠凉薄的人世间竟然也有人会为他心疼得红了眼眶，竟然也有人会担心他明明满身伤痕却依旧强颜欢笑，明明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是最困难的事情，否则他又何至于遭受这些，可王一博竟然能够感同身受，他忽然也像风雨漂泊的孤帆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后知后觉地委屈动容起来。

紧紧地把王一博抱在怀里，肖战觉着自己心口上那一道道状似痊愈实则溃烂的伤疤又开始疼了，不是撕心裂肺的疼，而是割去表面发黑坏死的腐肉，生长出全新的细胞，他仿佛能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

这样好的小朋友，像一道光一样将他救赎的小朋友，要他怎么放得下。

“王一博……”

肖战心中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喊完他名字后竟然开始词穷，仿佛穿越了无数个光年的时空，最终将千言万语尽数化作唇畔溢出一抹释然的轻笑。

他含笑说：

“王一博，谢谢你。”

清晨五点多的天空是浅蓝色的，蒙蒙亮，远处隐隐泛着太阳冒出地平线的玫瑰色霞光，递减着铺散开来一缕缕将黑夜照亮。

王一博满脸困意地坐在靠椅上，闭着眼让化妆师做造型。昨晚对完戏回房已经深夜，才五点不到他又被尽职尽责的助理拖起来，灌了一大杯美式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令他不由得担心一会拍戏时会忘词。

化完妆坐车去片场，王一博在临时更衣室里换上一件银白色的锦服，临要戴腰封时才发现自己又瘦了一圈，造型师只能在里头别了两根别针加固。等他从更衣室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做好造型候在门口的肖战。

那人立于古色古香的庭院屋檐下，一身靛蓝色宽袖交领长袍，袖口上白线绣着两支精致的梅花，内襟浅紫，墨发半披在背后，发髻上只点缀了一支银色梅花簪，右手反背在腰间微蜷，活脱脱一位不染纤尘举世无双的如玉公子。

肖战闻声回首，浅笑间明媚宛如山间盛放的簇簇桃花：“早。”

王一博仿佛听见心脏怦怦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连指尖都随之跳动。收紧了微颤的指尖，他抿抿唇，有些尴尬地先一步别开视线，轻声回道：“早。”

略显疏离的寒暄之后，两人并肩走到庭院中央熟悉走位。这一场的情节，是季川从虞家举办的宴席上离开去花园透气，正巧撞上了姗姗来迟的楚泽，这是楚泽进京后两人的第一次照面。

台词昨晚都对过了，两人很快向暂代肖战执导的副导演表示可以开始。先完完整整试了一条后，两人走到摄影机后头看回放。

副导演也是跟着许多名导拍摄过各种大片的，经验丰富，见过好看的明星也数不胜数，可此刻被王一博和肖战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在当中，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近距离冲击。他一边念叨着“要了命了”，一边默默地往后挪挪，把摄影机后的位置给这两位腾出来。

看着两人莫名和谐的背影，副导演不禁在心里头感慨，说真的，他拍过这么多电影电视剧，不少还是情侣档夫妻档，却没有哪一对像他们俩这样心有灵犀的。

演对手戏，演文艺片的对手戏，默契多重要啊，那一步走位有偏差、一个眼神对不上就得从头来过。更何况以肖战如今的演技水平，如果不收着点就连有些大前辈都不一定能接得住他的戏，开拍之前副导演着实担心了很久，万一王一博要是接不住可该怎么办。

可刚刚这一条肖战完全没有要让王一博的意思，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里全都是戏，将楚泽这个人物的精髓抓得分毫不差。而面对这样的肖战，王一博虽然在某些细节上仍旧能看出和影帝之间的差距，但气场竟然出乎意料地完全没有被压制，反而像越压就弹得越高的弹簧似的，愈发显得出彩起来。

这俩人放在同个画面里真是特别出化学反应，对视时副导演竟然觉着空气里有电流闪过，相辅相成浑然一体，一条连续不断地拍下来实在是叫人酣畅淋漓。

“我觉得这条挺好的。”副导演发表意见。

肖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王一博：“你觉得呢？”

或许是出于相形见拙的自卑心理，王一博看着画面里的两道身影，觉得和肖战比起来，自己的眼神差了不少。他本就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平常总是冷着张脸，接过的角色也都和他的性格匹配度较高，因而在处理面部表情时总是欠缺些经验。

他默了默，咬着嘴唇问：“能再来一条看看吗？”

肖战同意了。待重新回到场上，造型师上来给他们整理发套和服装，肖战忽然侧头问王一博：“想调整哪里？”

见对方迟迟不肯回答，肖战只能无奈地拿导演身份来压人：“王一博，我是导演。”

这句话可比好言好语好用多了，王一博闻言立即低下头乖乖回答：“眼神。”

“眼神？”

“嗯。”王一博点头，“好像少了点什么。”

肖战知道他口中少的到底是什么。

是失望。

演员毕竟不是人物本身，季川此时并不知道楚泽所做一切的用意，可王一博看过整个剧本，更是知道楚泽最终为何而死，因而此时此刻，他又怎么舍得对楚泽展现出失望的情绪。

“季大将军。”

肖战突然这样喊道，王一博不明所以地看向肖战，却看见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风轻云淡的眉眼间竟悄然流露出一丝轻蔑。

“将军镇守北疆整整六年，为大越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可如今回到临安不仅毫无封赏，还被圣上当朝无视，将军保家卫国铮铮铁骨，这一口气您竟然咽得下去？”

这并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可肖战演得太真，竟令王一博胸口隐隐积起火焰般燃烧的怒意。

“如今虞国丈正广招幕僚，礼贤下士，以将军之才如若愿意前来，虞家必当奉为上宾。”

肖战唇边带着笑，落在王一博眼里却刺眼得犹如剑光，他一字一句地悠悠道：

“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呢？”

“楚泽！”

王一博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一般，觉着自己几乎要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怒气与失望淹没在浪潮之下。

肖战却忽然后撤了一步，浑身气场在一瞬之间全数消散，柔声问：“记住这个感觉了么？”

至此王一博才终于明白肖战的演技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境界，五分力道便足以带人入戏，演完便能抽身而出，只留他一人还沉浸在情绪的余韵里。

沉默了半晌，王一博的气息稍稍平稳了些，这才心情复杂地轻轻点了点头。

有了肖战的指点，这一场很快便完美通过。

因为昨晚实在没休息好，王一博把戏服换下后难得没再蹲片场，转身上了保姆车，打算闭目养神等下一场群戏。助理小A也知道他来回奔波辛苦了，卡着时间跑去附近的砂锅粥店打包了份贵得离谱却真材实料的海鲜粥，等王一博醒来后好垫垫肚子。

约莫睡了一个多小时，王一博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给震醒了。他睡眠一向浅，一旦中途被吵醒会脾气暴躁，于是蹙着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耐烦地想看是谁给自己发了消息。

却发现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推送。

王一博微博小号的特别关心只有一个人。他一瞬间坐直身子，原本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起来，迅速点开推送消息，可过了很久页面还显示正加载中。

他烦躁地连续戳了几下屏幕，又过了十几秒才跳转到了肖战的微博主页。

这是肖战回国以来三个月以来发的第一条微博，也是三年前宣布暂时息影以来发的第一条微博，转赞评的数量在短短半个小时内达到了一线大热艺人都不敢想象的数字，这样惊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整个圈子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相当。

画面上是一片黑漆漆的夜空，似有若无地闪着几颗银色的星，正中漂浮着一颗小小的黄色星球，表面有着坑坑洼洼的环形山，散发出浅金色的溶溶光辉，照亮了周围一小圈黑暗。在那温柔的光芒之中，却盛开着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花。

发布时间08:05。

配文：Puisque c'est ma rose.

王一博不会法语，但他甚至用不着去翻译，评论区热评第一条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他是我的玫瑰。”

因为他是我的玫瑰。

所以纵使他浑身是刺，我也愿意张开双臂拥抱他。

TBC

-你们再不给阿纸写读后感阿纸要罢工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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