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一定能把《苏幕遮》写完结】

“好啊，我负责。”

横店部分杀青当晚，《眠》剧组集体聚餐。

权谋大戏终于宣告完结，今夜过后剧组就将立即转场至深山古寺，剩下的少量内容基本是王一博的个人戏份，因此，虽然等电影正式杀青之后仍会举办杀青宴，但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场聚餐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散伙饭，大部分人都将就此作别。

剧组颇为豪气地包下了附近一家川味火锅店，各位演员及剧组工作人员随意落座，竟把六家临街店面之大的火锅店都塞得满满当当。

下次再见就是首映礼了，将近三个月的封闭式拍摄下来，大家都相处得格外融洽。尤其是王一博，对前辈们极有礼貌，又静得下心来踏实学习磨练演技，很得各位老师们的喜欢，因而一进火锅店就被几位老师招呼过去落座。

他迈腿朝那头走去，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把拽住。

王一博猝不及防地刹住脚步，回头只见肖战正挑眉望向他：“去哪儿？”

他低头去看肖战抓着自己的手，不由得眨了眨眼，眼神朝不远处示意了下，乖乖回答：“戚老师他们喊我过去。”

某人却没肯松手，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可怜巴巴：“那我呢？”

扣人心弦的似水眸光看得王一博心脏猛地一跳，他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只能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吃啊。”

小朋友理直气壮地想，反正你是导演又不缺地方坐，也没人敢赶你。

肖战似笑非笑，唇角挑起的弧度意味深长。王一博警觉地心道不妙，果然就听见这哥哥长长地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是谁今天下午还抱着我不肯放手，转头就自己跑去跟别人吃火锅了。”

王一博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垂眼故作伤心，幽幽道：

“王老师，我真是不懂你的心啊。”

小狮子觉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连忙解释，连语气听上去像撒娇都不自知，“戚老师他们明天就走了，这段时间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就陪他们吃顿饭。”

“又不是不让你去。”肖战无奈地笑着，把人朝自己方向轻轻一拉，低头凑近，“说一句让我跟你一起过去，就这么难呀？”

突然缩短的距离令人心惊肉跳。

可王一博生来傲娇，哪肯轻易服软。腮帮子气鼓鼓地像只仓鼠，他撇了撇嘴顺手朝某个方向胡乱一指：

“谁知道你想坐哪里？喏，那边不就有空位置吗？”

肖战顺着王一博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靠窗的一长桌旁还有个位置无人落座，右手边却正巧坐着与前辈谈天中的视后沈薰。

这醋劲。

轻轻咳了两声，肖战低下头拿手指去捏自己的鼻梁骨，肩膀微微抖动着着实忍得辛苦，却实在没能憋住笑。

王一博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怔怔地望着肖战。那人眉眼弯弯，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在雾气缭绕的火锅店里，仿佛一颗原本遥不可及的星星忽然坠入了烟火人间，皎洁星辉如水墨泼洒在心头，弥漫开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墨痕。

这种心动，在肖战跟着他一同落座、把鸳鸯锅清汤的一边对着他、不动声色地点了所有他喜欢吃的东西时，如潮汐般缓缓上涨，逐渐覆过灯塔上标记的刻度，到最后竟然满得差点就要溢出来。

他只能一个劲地埋头吃菜仓皇掩饰，却忽然听见身边人轻笑：

“吃这么着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当即有人打趣道：“肯定是平时的盒饭不够好吃，把咱们男主角饿到了。肖导，这要是饿坏了您可得负责啊！”

王一博心里头咯噔一下，抬眼去看肖战。那人正慢条斯理地从清汤锅里捞出金针菇和鱼豆腐，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精致好看的手腕，他沥了沥汤汁，把食物放进了王一博碗里，而后才脾气极好地向刚刚喊话那人回复道：

“好啊，我负责。”

全场瞬间爆发出起哄声和敲桌子声。

“王老师！还剩下几天的戏记得让肖导给你加餐啊！”

“啊我也想加餐！”

“给我起开，你又不是男主角你加个屁的餐！”

气氛过分活跃，大家说说笑笑吃着火锅喝着酒，聚餐一直到了快十点才结束。众人三五成群地拼车回去，也有人结伴散步回酒店权当消食。

难得没有工作，武术指导戚老师稍微喝了点酒，走路步子不再稳当，即便是常年练武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服老。武术组的工作人员早已开车等在门口，王一博生怕前辈摔了，一路都好好扶着朝外走，半点不见着急。

那一头，肖战好不容易把口口声声控诉他重色轻友的刘燃塞进了某位工作人员的车，又一一回应与他道别的演员们，回过头却看见王一博站在马路牙子上，呆呆望着一辆保姆车离去的方向，宽松的长袖t恤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愈发显得身躯单薄。

“大家回去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在工作群里说一声。”

匆匆和其他人交代了一句，肖战立即大步朝王一博方向走去。

于是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良久屡屡欲言又止的沈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和奔向的对象半晌，终于垂眼释然地笑了笑，转身洒脱利落地上了助理开过来的保姆车。

肖战走到王一博身边站定。小朋友发呆的模样软乎乎的，双眼出神地望着远方，晶晶亮，像是漆黑夜幕中绽开了烟火。

“怎么了？”肖战轻声问。

王一博抿了抿唇，没说话。他想起刚才把戚老师扶上车，临关门时戚老师忽然开口：

“一博啊，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

闻言王一博立即恭敬地低下头，准备听前辈教诲。

“我是真不喜欢夸人，这么多年我见过的演员海了去了，现在的年轻人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别人看在钱的面子上假装夸他两句，尾巴就能翘上天，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真该录下来叫那些粉丝们看看。”

“之前你拍武戏，我在旁边看着，当时我跟肖战说过一句话，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沉不住气。”戚老师顿了顿，“现在戏也拍完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走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话告诉你。”

王一博眼睛干净得像琥珀，像是要把前辈的话听进心里去。

“你是个好孩子，心里头干净，所以演出来的戏就干净。”

戚老师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酒精作用留下的红，语重心长地说，“如今这圈子太浮躁、太功利，你是个难得的，可千万别去学那帮子人胡七八糟地来，也别听人乱说话，你要相信你自己，按自己心里想的去做，你才是对的。”

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武术指导疲惫地靠在座位靠背上，喘了口浊气，眼睛却炯炯有神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以后路还长着，好好走。”

他伸手用力拍拍王一博的肩膀，这动作既是鼓励又是认可，声音里头饱含岁月的沧桑痕迹。

“要真是一个人走累了，就找个人一起走。”

翌日清晨，剧组剩余的工作人员带着收拾好的器材，集体驱车前往浙东。

考虑到王一博男主角身份曝光后必然会引起粉丝跟车，剧组安排了人开着他常坐的保姆车往反方向上了高速，果然四五辆车子紧随其后离开，而王一博则理所当然地搭肖战的车跟大部队走。

小A坐上驾驶座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头问肖战：“肖老师，这车子有没有挡板呀？”

“挡板？”肖战没明白。

小A不死心地拿手比划着，焦急地描述道：“就是那种可以自动升起来的，把前后两排隔开来的，坐在驾驶座上就看不见后面在干什么的那种……”

话还没说完，小A就被他家博哥冷冰冰的，仿佛写着“要什么隔板信不信我把你剁了做成隔板”的视线吓得后背一凉，立即噤声。

行吧，不要就不要，大不了就是狗粮吃到撑罢了。

可出乎小A预料的是，车子刚开上高速没多久王一博就沉沉睡了过去。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王一博像是要把透支的精力都补回来，从前是怎么也睡不着，最近除了拍戏就是没日没夜地补觉，叫人怪心疼的。

王一博的脑袋歪着靠在车窗上，窗外路灯杆的影子一道一道从他脸上滑过。虽然肖战这车性能很好，但直接靠在车窗上难免有震感，王一博皱着眉睡得迷迷糊糊，极不安稳。

小A悄悄从后视镜里瞄，看见肖战把人搂了过去，往前坐了坐好让身子低一些，再小心翼翼地把王一博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小A心想，如果可以的话，隔板这种东西最好还是能有一个。

新的拍摄场地位于浙东的钱湖，清波浩淼，曾被郭沫若先生誉为“西湖风光，太湖气魄”。剧组取景地在福泉山麓大慈禅寺，但福泉山脚下大多是村落，酒店基本聚集于路程较远的风景区内，剧组于是在山脚下租了民宿。

肖战把人喊醒时，日头向南，已过正午。

王一博本就睡得晕晕乎乎，再加上六月中旬浙地已然升温，更是燥热，却不知怎么被肖战摸了摸脑袋，起床气便烟消云散，乖乖拖着小行李箱跟着哥哥上了二楼房间。

或许是因为坐落在福泉山脚下，大慈禅寺历史又能追溯到南宋时期，千百年来居民们受佛教影响较大，因此连开发的民宿都是传统中式风格。双扇的古典格子门，木质的雕花顶子床，茶具器皿也一应俱全，如果不是房间里装着空调和日光灯，恐怕剧组架起摄像机便可以直接拍摄。

天气炎热，好心的房主特地做了凉面送到各个房间里。

有别于普通凉面和王一博之前在海外常吃的冷面，这一份以茶汤为底，荞麦面混合着切得极细的红萝卜丝、青瓜丝、黄豆芽，茶叶清香扑面而来，爽口又韵味悠长。

肖战看着王一博一口气把一整份都吃完了，吃得太急唇角沾了片极薄的青瓜丝。他无可奈何地笑着，从桌上的木盒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吃得满嘴都是，该不会我真的把你饿着了吧？”

王一博刚要接，却见肖战忽然倾过身来，隔着张纸巾，那人指腹的温热轻轻滑过他的唇角，竟然令他一时间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肖战没发觉，把纸巾折起来放在桌上道：“你要是喜欢吃，我去找房主学了回北京给你做。”

却听见小朋友突然喊他：“战哥。”

“嗯？”

肖战抬眼，却见一片阴影落在自己身上，下一秒，嘴唇仿佛触到了什么柔软而温热的东西。

是小朋友在他唇角处落下了一个甜甜的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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