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研究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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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是陷阱也跳。”
上一棒 @钟她没有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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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终」
*短篇
*高干文学
“他不像你,会为了一个回眸刀山火海。”
“他或许爱你。可他会为了区区爱情牺牲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01
|“你非要爱他,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沪城已入梅。
宽阔的停机坪被淅淅沥沥的雨笼罩,近处绿草如茵,远处的航站楼却朦朦胧胧,只留一片模糊的灰白色,几乎与空气中的湿意融为云雾。机场跑道边灯闪烁着,一道消瘦身影僵直地站在雨幕里,没有打伞,任由细雨在熨烫平整的西装上留下细密的深色水渍。
似绵里藏针一般,扎得后背微微地疼,却扎不疼麻木的心。
挡住去路的便衣保镖撑伞站在距他几步远的位置,戴着墨镜的脸毫无表情,不允许任何人越过去。直到为首一人忽然低头按住耳机,听清指示后,才不徐不疾地走到王一博面前,机器人一样通知道。
“王先生,顾小姐请您上机。”
私人飞机机舱内。空气中弥漫的香氛味不似普通木质调般沉重,清浅中反透着刺骨的冰凉,教人呼吸间只觉五脏六腑都发凉。真皮座椅上铺着雪白的羊绒坐垫,一位衣着精致的年轻女人坐在其中,半边侧脸被机窗外天光映得过曝,亦照亮了她清晰锋利的下颌线。
令人不敢轻慢的上位者气息,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沾了一身湿气,王一博没有去接一旁侍者递上的干毛巾,径直走到她面前垂首问候道:
“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若,京城顾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年长三岁的亲哥哥顾泽莘是顾家未来接班人,其家族在文娱及教育界地位举足轻重,她在那个旁人搭云梯都够不上的圈子里却是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只见眼前的人动作优雅地取下墨镜,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从亚太地区互联网论坛中途离场来拦我的飞机,你总不会只是为了问好。”
“是我冒犯,请您不要见怪。”
王一博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谦卑,举止恭敬,可背脊始终直得像宁折不弯的钢筋,往死里踩也踩不断,丢火里煅也融不化,只笔挺地站在那儿,教多少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那么多年了,依旧如此。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揉了揉微蹙的眉心,顾若劝告里的真情实意不似作假,“你如今也算互联网新贵,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应当爱惜羽毛。”
在国际会议上坐主席台的凌盛科技CEO颔首低眉,低声应她:“我知道,谢顾小姐教诲。”
顾若抿唇,意图逼退他:“换做是另外几位,你连站在这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是我仗着往日情面得寸进尺,还请您原谅。”
许是自尊早都被碾碎了,王一博脸上无半分难堪,他站在顾若面前寸步不退,任由发丝上残存的雨水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眼尾,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有如屏障,却在听到顾若喊出那个称呼的瞬间陡然碎出一道深刻的裂痕。
“那你应该也知道,三哥最厌别人透露他的消息。”
“……我知道。”
像棺材上长满了青苔,太久不吐露心事的唇张不开,他僵硬地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顾若神色,生怕被对方的怜悯击穿,却仍旧憋着胸中那口气,半晌,终哑声坦白。
“可我也只是想知道而已。”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顾若的声音像氤氲的雾气,湿漉漉的,“你好像一直没有明白,在我们的世界里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换做两年前我或许会误以为你有一成胜算,可如今你身后没有他撑腰,你觉得自己能怎样?就算……”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就算我告诉你,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你又能怎样?”
心脏骤停一拍。王一博下意识抬起头,正撞上一双忧虑却残忍的眼瞳,他尚未来得及调整心态自保,便听顾若步步紧逼。
“南方集团,听过吧?”
没人不知道,国内最大的媒体与出版公司,其中的长湘日报更是C国最具公信力与话语权的报纸,在互联网发展初期就果断发展电子化阅读与自媒体产业,如今在业界影响力依旧毋庸置疑。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政客手里都不可能放开舆论这把枪,因此——
“南方集团董事长南辙先生唯一的女儿,南樱,就是肖战的联姻对象。”
机舱内死一样的寂静。
哪怕早就听过无数次疯传的小道消息,哪怕多方打探、甚至不惜从重要会议中途离场来拦顾若的飞机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哪怕,早已在心里默认过了,可是当斩钉截铁的事实从最不可能骗他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仍像一把重刀,在他用尽全力绷直的脊背上劈下不可逆的贯穿伤。
深深吸了口气,王一博觉着空气里似有若无的雪松味像尖锐的松针,密密麻麻刺入骨髓,疼到眼眶发酸,酸得连眼前的场景都快看不清。
“很久以前我就提醒过你,爱不爱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我们牺牲爱情能得到的东西,比爱情本身值得太多了,所以没有任何人会做明知故犯的傻瓜,包括肖战。”
顾若无甚情绪起伏的声音像极了宣判,判他屡错屡犯的爱作死囚,却又悲悯地缓刑,让他要生要死的爱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苟延残喘,这么些年,还在不知悔改。
“王一博,你非要爱他,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博弈里做赢家。
在他如芸芸众生一样普通又知足的前二十年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家庭美满,虽不是天赋异禀却也考上国内顶尖的江浙大学,虽内敛话少不爱打扮却也凭着张帅气的脸收了数不清的情书,那样简单充实美好的人生能将人类好高骛远的劣根性彻底铲除,他明明从不去奢求更多。
若非好多年前的梅雨季节,在杭城种满了法国梧桐的北山路上,有人撑着把黑色长柄伞为他遮住了淅零淅留的雨。
他执拗地抿紧了唇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身着黑色古驰衬衣的矜贵男人,即便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要远离那个人,却终究不可控制地沦陷在那双深渊般吞噬人心的瑞凤眼中。
就连与季节不符的声音冰凉带着不曾起伏的语调都能得到他盲目的爱。
“王一博,要不你跟了我吧。”
02
|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败得彻彻底底。
若用一个词概括他们的开始,应该是“崇拜”。
毕业典礼上坐在校长身边的嘉宾都衣冠楚楚,那人是最年轻有为的一位,即便舞台灯光只分了几缕余晖在观众席,即便王一博作为学生会工作人员一直站在酒红色的舞台幕布后面,可故作不经意间的回头,穿过厚重幕布间缝隙的视线,都精准落在了那人轮廓刀削斧凿般锐利的侧脸。
听本届毕业生代表即将上台发言的学姐同身边人说,台下坐着最英俊的那位便是融创金融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肖战,当初借着互联网+的东风和国内对创业的积极政策,那位带着一支精锐团队迅速在互联网金融领域杀出血路,她去杭城分公司第五轮终面时有幸见过来出差的老板一面。
学姐又道,她听到传闻说肖战背景深不可测,成功也并非简单的有志者事竟成。可无论如何,一路以来踩着多少失败者尸骨登上的王座,无人质疑其含金量。
这样的人,怎能令人不崇拜。
毕业典礼中途王一博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洗手时,他步子倏然一顿,只出神了两秒便敛了视线走过去,在洗手台余下的另一个空位前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哗哗地,王一博只顾低着头用学校的劣质洗手液搓出一堆泡沫,连余光都没敢往旁边撇一下,可脑海中抹不去的却是刚刚看见的那抹背影,合身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与完美的腰线,完美得没有一丝皱褶,怎会有人的后背都显得高不可攀。
身边的水流声突然停了,与之同时响起的是离去的脚步声。
似乎终于有了抬头的勇气,王一博悄悄望向镜子里映着的那道身影,尚未来得及看清,余光却被洗手台上一抹亮银色闪了一下。
是一枚宽式铂金戒指。
下一秒,他拾起戒指,转身脱口而出:“您好,您的戒指落在这里了。”
那人回眸的瞬间,侧脸线条被顶灯照得分明,比桃花还多情的眼却带一抹稍纵即逝的锋芒,如同利箭直中他心脏为靶的正中央,霎时间,连水流回荡在这狭小空间里的回声都被静音,全世界只剩得下眼前一步步踩着皮鞋朝他走来的男人。
愣愣地捏着对方的戒指,直到对方微凝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指,王一博才惊觉他不争气发颤的指尖仍湿漉漉的,太着急忘了要擦干。
“不好意思。”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将戒指上的水珠仔仔细细擦干,想也不想地捧在手心往前方递过去。
“给你。”
肖战的视线在他掌心停顿了两秒,沉声道:“谢谢。”
冰凉的指尖划过王一博温热的掌心,有如一阵电流瞬间流过全身,酥酥麻麻。王一博咬着下唇,或许是肖战的气势太盛,压得他连句“不客气”都挤不出喉咙来。
却听到肖战又问他:“大一新生?”
没料到还会有下文,王一博诧异了一瞬,摇头答:“我大三了。”
肖战轻笑一声,“看起来不像。”没等王一博为年龄问题争辩,又寒暄似的问了句,“念什么专业?”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他想了想,又补充,“我拿过国奖,现在在导师实验室干活。”
那两瓣薄唇里嘉奖似的吐出一句:“不错。”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句子,可是从肖战嘴里说出来却有种校园里男孩子学不来的成熟笃定,教人听到不痛不痒的一句“不错”,都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晚上有空吗?”肖战慢条斯理将戒指戴回左手中指处,浅笑的模样令人难以招架,“朋友聚餐,有许多这个领域的前辈,你可以向他们讨教。”
语气不像邀请,更像是上位者舒心时随手丢下的施舍,他当时没察觉。
可他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上位者突如其来的青睐怎会没有代价,到底是他住在象牙塔不谙世事,还是他明明潜意识里知道这代表什么,却天真抱着幻想,低下头去把折断的橄榄枝捡起来,还当绝世珍宝一样护在心怀。
于是很多年后再回头看,王一博不得不承认,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败得彻彻底底。
从他心甘情愿地回答了那一句“好”开始。
03
|这个人,什么都不必做,就有人会爱他。
肖战带他去的确实是正经朋友聚会。
聚会设在杭城西子湖畔一座私人会所内,在场大都是与肖战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却无一不是家族显赫的二代或身居高位者,气度不凡,有人携了女伴入场,王一博仔细一看,竟还有几位报得出名字的娱乐圈小花。
他咂舌,却也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跟在肖战身后做个本分的随行者,见人人对肖战毕恭毕敬问候,便愈发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引那人不悦。
就连吃饭也不去转桌,只听着席面上的侃侃而谈,夹眼前几盘菜色,入口是外头吃不到的鲜美。
幸好肖战尽职扮演着领路人的角色,一一为他引荐了几位前辈,他一个大三学生那点浅薄知识自然比不过深耕多年的业内人士们,聊了几句就捉襟见肘,但看在肖战的面上,对方仍会面不改色地夸他优秀,并毫不吝啬地抛出暑期实习的橄榄枝。
王一博哪见过这场面,差点招架不住,只得礼貌地感谢对方邀请,表示有机会自己一定愿意去。
“别这么紧张。”
温热的手掌揉上他后脑勺细软的发丝,安抚的意味十足,接着自然而然放在了王一博肩膀上,从旁人角度看来,就像一整个被肖战搂在怀中。
“想去哪家就去哪家,都看不上的话,下次给我们小朋友安排更好的。”
肖战轻笑时吹起的风落在他耳畔,痒丝丝的,语气缱绻,如同情人的耳鬓厮磨。
尤其是每当肖战喊他“小朋友”时,咬字里总带着情意绵绵,教人身子骨都像泡在一池春水里,被浸得柔若无骨,只想做攀援的凌霄花,将缠缠绕绕的藤蔓附着在肖战身上。
这个人,什么都不必做,就有人会爱他。
王一博思考过自己是否是沦陷在肖战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里,多少人追捧亦宠辱不惊,仿佛天塌下来都放不进眼里去,那是怎样的背景才能给他这样的底气与傲气。
后来王一博跟着肖战参加过很多聚会、饭局、宴席,在座的皆是位高权重,张口闭口间上亿的项目就有了论断,而他像一尾误入深潭的鱼,每进半寸都小心谨慎,起初的新奇过后,只留冰面下的无尽寒冷,以及漆黑一团的不安全感。
可他们偏偏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给这段关系下过定义。
大抵是心照不宣,又或是火候未到,于是总在边缘试探来试探去,见得实在频繁,彼此朋友也都认识一些,有时语气亲昵得像极了恋人,有时占有欲强烈得旁人一根手指头也碰不得,却谁也从未主动越过半步雷池去。
那个学期结束后的暑假,王一博还是获得了一份京城的实习。
放假后王一博先回了在宜兴的家,父母听了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张罗着帮他打听京城租房的事,想挑个通勤时间不长、生活安全方便的地方,王一博也没好意思和父母多说,由着他们去找,过了几天在饭桌上提起自己已经定了住处,算瞒过去了。
在帝京机场下飞机时,已有专车提前等候。
来人自我介绍是肖战的特助于谅,将行李放入后备箱后,便开车带王一博去肖战提前交代安排好的公寓。
反倒是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公司助理也需要做这些琐事吗?”
“我不是公司的人。”于谅规规矩矩地答,“我祖父从前是肖司令的部下,司令对我祖父有知遇之恩与救命之恩,之后我父亲和我也都在肖家做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
那只在历史课本和小说电视剧里出现过的称呼听得王一博只能沉默,意识到自己窥见了肖战深不可测的背景的一角,虽然早有心理预设,却没料到尚未完全揭开庐山真面目就给了他这样大的冲击。
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排的房子在海淀最繁华的商区,闹中取静的位置,离他上班的办公大厦不到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可于谅却说会有专车每日接送他上下班。
王一博觉得阵仗太夸张,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于谅就先一步道。
“这是肖先生的指示,您不必觉得为难。”
又道,“另外肖先生吩咐我,等您收拾好了,就送您去他那边吃饭。”
彼时王一博没有意识到要参加的是什么场合,以为只是如往常一样稀松平常的一顿饭,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就上了车,直到站在装修古朴却处处用心雕琢的私人会所里,看着前厅一座价值不菲的巨大寿山石,被两侧迎宾侍者不动声色的眼神扫视,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穿着多不得体。
“不好意思,请问——”
刚问一半,却见一位稍年长些的中年男人从寿山石后侧绕出来,脚步略急地径直朝王一博走来,却又视而不见地越过了他去,匆匆走下石阶,堆着满脸笑意迎了一位年轻女士进门。
“顾若小姐您来了,肖先生他们已经在濯缨轩等您了。”
说是女士,看起来比王一博还小一些,身着一件低调却精致的纯白色连衣裙,某大牌的当季新款,连拢到同一侧的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踩着小高跟从他身边走过时,更显得王一博这一身装扮上不得台面。
“这位是……?”
忽然听见一道清丽的女声开口,王一博抬头对上她没有任何轻看的目光,回答她:“我来找肖战的。”
许是察觉到他的窘迫,顾若微笑道:“那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其实王一博是感谢顾若为自己解围的。
那个圈子里的人都有颗七窍玲珑心,见他衣着不合适地站在那里也无人问津,定是猜到了他的处境,却没有熟视无睹,反而不动声色地给他台阶下,这往后许多次,一直如此。
可他成长到如今却第一次体会到了难堪。从小到大,优异的成绩,富裕的家庭,出色的外形,让王一博在同龄人中一直都是最出挑的角色,他自信阳光,有着少年人该有的骄傲,却是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被踩在社会阶级之下,教他连挣扎都显得多余。
沿着仿古建筑的长廊从幽静雅致的花园绕过,走到后方一座单独的小院前,牌匾上题“濯缨轩”三字颇有筋骨,引领他们的侍者恭敬地拉开沉重的木门。
吱呀——里头的欢声笑语并着酒杯碰撞声传了出来。
有人坐在太师椅上聊局势变化,有人举着手机在窗边打工作电话,有人搂着女伴笑得恣意推杯换盏,却都在那一刻不约而同回头朝门口望来,看见来人时纷纷露出会心笑意。
“小九来了。”“小九,等你好久了。”
不是虚伪得像一层粘在脸上的面具那样社交礼貌性的笑,而是见到自己人那种真情实意的笑。
那种笑,王一博从未在肖战的朋友们脸上见到过。
站在女孩身后,王一博借着侍者身形的遮挡在房间内搜寻肖战的身影,看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朝自己走来的人时,不由得露出今晚第一个松弛的微笑,迫不及待抬手冲肖战招了招,像极了小狗见到喜欢的人时不停摇动尾巴。
下一刻,笑容却僵在了唇角。
他静静地看着肖战停在顾若面前,从来清醒锋利的瑞凤眼里带着独一份的宠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分毫,却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是无需回报的温柔。
“堵车了吗,怎么来这么晚?你看上的那条项链,我让人从伦敦给你带回来了,一会看看喜不喜欢。”
他心里隐隐作痛的不配得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04
|“王一博,要不你跟了我吧。”
可是那种不知所措,王一博从未对肖战言明。
大约是知道肖战无法感同身受,又心怀大学生能改变世界的热血,因而纵然心里有些许不痛快,他依旧做着朝气蓬勃又积极乐观的自己,没想过要和其他人争个高低。
通过交谈,王一博很快知道那院子里的人与在杭城时肖战带他见的人不同,这里的都是与肖战自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朋友,几个家族之间至今仍关系密切。肖战排行第三,年纪小一些的都喊他做“三哥”,而被称呼为“小九”的顾若自然是年龄最小排行第九。
知道这些以后王一博反而好受了许多,毕竟,愿意带他进入自己的核心圈子也是肖战的一份诚意。
摸着良心说,肖战对他的好盛得太满。王一博不是没见过那些跟在有钱人身边的男男女女,大多形色谄媚,出卖肉体换地位金钱的戏码在这个圈子里司空见惯,可他呆在肖战身边这么久,得到了这么多,却还未付出过什么,就连偶尔也太深肖战留宿在公寓也是分房而眠。
所以他想,自己在肖战心里应该是不一样的。
只这一条,就足以让人每每想起都沾沾自喜,像编织了一场梦境,而他或许永远不会从这风平浪静的梦境里醒来。
他不会醒来,如果不是掀起了浪涛。
那是肖战刚从欧洲出差一周回来,各式各样的礼物摆满了整个公寓客厅,场面实在夸张,一旁于谅正忙着清点礼单,准备一会按吩咐一家家送过去。
肖战不知是何时来的公寓,只静静坐在灰色皮质沙发上喝着刚泡的铁观音,衬衫袖口挽起,鼻梁上架着禁欲的金丝眼镜,手中拿着平板正浏览公司材料,看到有不合适处会习惯性抿起唇,显得唇下那一粒黑色小痣格外显眼。
见他在工作,王一博没有出声打扰,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盒子,上头的英文品牌名他没听过,估计是什么高定,打开一看,竟被里头一对做工精美毫无杂质的绿钻耳钉霎时间夺去了呼吸。
他最喜欢绿色,肖战是知道的。
“王先生,”却听见于谅轻声提醒,“这是给顾若小姐的。”
其实王一博从来不佩戴贵重珠宝,也对奢侈品牌没有消费欲望,他穿着网络购物商城随便买的白T恤就能过得开开心心,唯一能让他熬夜蹲发售的估计也只有某运动品牌新发布的限量款AJ,但那些也早在肖战知道他喜欢后都替他收了来。
其实王一博甚至连耳洞都没有,更别提戴什么耳钉了。
但早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的嫉妒心,在情绪落空的一瞬间,突然开始野草般疯长。不经过大脑思考地,王一博脱口而出。
“你对顾若真的很好……比对我都好。”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人抬眼,如同墨染的瞳色漆黑冰凉,眸底残留着两分工作时的杀伐尚未褪去,将脉脉温情尽数绞杀后,就连口吻都不再剩半分温柔。
那人就坐在那里漠然看着他,开口如一刀见血。
“你比不了。”
别跟她比,你比不了。
像狠狠抽在脸上的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不算,还要令人无地自容。
事实上王一博在意的根本不是肖战对顾若有多好,而是他和肖战僵持了那么久却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让他连嫉妒都显得可笑,让他连个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爱都开不了口。他甚至比不过那些傍大款的女明星和模特,没有脸面堂而皇之地撒娇、耍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他没有资格。
但王一博有自己的骄傲。
那会儿他年少气盛,想着学校里多少人排着队要给他递情书,表白墙上天天挂着他王一博的名字,自己又不是趋炎附势想攀高枝的人,是有多想不开,才舔着脸非得在肖战这里委屈求全。
于是果断和公司里带他的leader提了离职,当晚连个招呼都没跟肖战打便拎着行李箱跑路回杭城。
自此他与肖战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没有人主动给谁发消息,没有人愿意低头,也没有人肯给对方台阶下,一头当是不愿意屈尊降贵,另一头脾气执拗更不会主动回头,于是王一博就当自己平凡的世界里从未有过那个人涉足,转头风生水起地过起了丰富的大学生活。
可就算是潜意识里也没有幻想过,肖战竟然会来杭城找他。
黑色名车堂而皇之地开到了学生宿舍楼下,那人西装革履像刚出席完重要会议,通身气度十二分惹眼,却丝毫不惧周围目光,西装裤下修长的双腿交错,靠在车旁给他打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
王一博冲到阳台确认,见肖战旁若无人般站在午间人流量最大的区域,引得来来往往的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原本不会轻易下台阶,但实在害怕让肖战再等下去明天就会上校园论坛头条,只能躲开室友连环炮轰的问题匆匆冲下楼去。
肖战最是懂得在适当时机收手的,没有多说,只替他拉开车门。
车子一路驶出江浙大学,朝市中心方向开去。梅雨季节总是阴晴不定,半途中渐渐下起了雨,王一博看着窗外闪过成片绿荫与不息的车流被逐渐布满车窗的雨珠模糊,开始懊恼自己被拿捏得太过轻易。
“小白眼狼。”
却听见身旁的人无奈地低低出声,骤然打破车厢内沉默。
王一博顿时睁大了眼睛瞪回去,可他的任何情绪化表达在那人的风轻云淡面前,都显得像小孩子在无理取闹。狮子座很难忍受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压迫,于是不顾外头渐大的雨势,趁着车子停在红灯前就拉开车门,果断一头扎进了雨幕。
种满长街的梧桐树以叶挡雨,簌簌声响此起彼伏,王一博的球鞋重重踩在沥青路边沿的积水里,溅起水花,像在泄愤。
手腕却被人用力拽住。
握住银色伞柄的指关节略泛着白,肖战撑着把黑色长柄伞追上他,将淋了个半湿的人扯进伞下,用力到他非但挣脱不开,还险些撞进对方檀香味幽沉的怀抱里。
“别闹了。”那人的语气里带着担忧的怒意,“不怕生病么?”
“你在乎吗?”
甩不开肖战的桎梏,王一博只能被逼着迎上对方的视线,情绪上头时半是羞愤,半是委屈,“我知道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我从来没觉得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要低一等,我从没有处心积虑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所以你也不能像对其他情人一样对待我。哪怕你觉得我不识抬举,但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如果在你眼里我比不上其他人……”
他执拗地抿紧了唇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身着黑色古驰衬衣的矜贵男人,沉默良久,终是狠下心一字一句道。
“肖战,那我宁可不要。”
肖战静静凝视着他。
那双贯来多情的瑞凤眼在阴影里似黑洞般吞噬人心,仿佛能轻描淡写将他的情绪宣泄尽数吞没,伴随着雨水从梧桐叶滴落在伞面上的滴答声,像度日如年的秒针,倒计时等待宣告他的审判结果。
与季节不符的声音冰凉低沉,带着不曾起伏的语调,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却在开口那瞬间就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盲目的爱。
“王一博,要不你跟了我吧。”
05
|有多少支,就陪他多少年。
当晚他跟着肖战回了山庄里的酒店套房。
肖战表现爱的方式和校园纯爱剧不一样,牵手、拥抱与浅尝辄止的吻都太青涩太幼稚,于是铺天盖地席卷王一博的便是成年男性教人欲生欲死的张力,光凭一个深入缠绵的吻就吻得他招架不得,却又在急速升温的欲望里情非得已地索求更多爱意。
痛与爱到了极致时,语言太匮乏,只能用眼泪做奖章。
可能他的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一段淋漓的情事就能将原先的龃龉冲刷得了无痕迹,好像只要能与眼前人短暂相拥而眠,就可以在相同的体温中忘掉荆棘丛生的阶级差异,忘掉无地自容的难堪,忘掉垂死挣扎的无力。
也忘掉他爱的人皮囊有多深情,骨子里就有多薄幸。
王一博想,这也怪不得他。谁让肖战这个人像蛊,天生就有让人为他趋之若鹜的本领,一沾上就脱不了干系,得不到便穿肠破肚的痛,要情,更要命,他段位太低,失了荆州也算不得大意。
何况在拿捏王一博这件事上,肖战深得其意。
曾在学校毕业典礼上以嘉宾身份出席的人,顶着一张惊艳众人的脸站在望尘莫及的高度,怎会让人轻易忘记,只要肖战出现在江浙大学校园里,不消多时就有人能眼尖认出。
即便如此,肖战从来都行为低调却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王一博的宿舍楼下,不假借他人之手来接人,也不戴口罩帽子以防身份暴露,大大方方,就像真的把王一博摆在了正式交往对象的位置上。
或许是真的吧。
那年大雪纷飞的跨年夜,肖战特意排出时间飞来杭城陪他过节,两人牵手走在雪落即融的北山路上吹西湖方向拂来萧瑟的风,遇见了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在卖花。
“大哥哥,你们买花吗?”
卖花的小女孩吃力地背着一竹篓红玫瑰,娇嫩的花离了水太久,叶片卷曲,花瓣也有些皱褶,与肖战见面时给他准备的一大束蓝色妖姬相比,卖相实在不好,也因此才在这人山人海的跨年夜都卖不出去几支。
王一博看她冻得皲裂的手,有些可怜,想买几支聊表心意,却见肖战先他一步弯下腰,从小女孩背上接过整个竹篓。
或许是真的吧,否则肖战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笑得那么温柔,一字一句教小女孩替自己转述:
“那你和这个好看的哥哥说,这些红玫瑰都是他男朋友买给他的,有多少支,他男朋友就陪他多少年。”
有多少支,就陪他多少年。
那一晚,肖战的眸光潋滟里装的全部都是他王一博。
……
王一博和肖战和好后,因为学业没再去过京城。
反倒是某次机缘巧合,王一博跟着学校部门参加团建活动,在远郊的露营地里遇见过顾若一次,打了招呼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这是她和朋友投资的项目,资金数目不大就当闹着玩。
穿着运动服站在蓝天白云下,顾若和他们这群二十出头的普通大学生一样青春活泼。
“我还有个哥哥,顾泽莘,你也见过的,所以家里没给我什么压力,不像其他人都被压着准备以后接父辈的班。”顾若道,“三哥最近也忙,好像是上面意见相左,闹了好久也没个结果。”
最近肖战来杭城的时间确实有所减少,王一博和顾若不熟,点头没有多话。
她却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忽然弯唇一笑。
“不用太在意我,我和肖战不会是要结婚的关系。”
王一博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他难以启齿那么久的话题怎么会被顾若毫不在意般提起,半天憋出了一句:
“顾小姐,我没那个意思。”
顾若摆手笑着让他别紧张,而后王一博听她讲了一个故事。
零几年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绑架案,是困扰边境安全多年的东南亚毒贩策划绑架当时西南军区总司令的亲孙子,连同当时被男孩带出门玩的小女孩也一起绑走了。那男孩很聪明,中途找机会逃脱去求救了,却没能力带上小女孩,于是等军方带人抓捕毒贩并救出女孩时,她已经被注射了过量毒品奄奄一息。
“那时的新闻没有现在传播那么快,事情涉及多位军政界要员,就被压了下来。”
无需顾若再说下去,王一博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男孩是肖战,女孩是顾若,她翻出尘封多年的往事是为了告诉他,肖战对她的好不过是出于亏欠,希望王一博不要因此耿耿于怀。
听完这些,王一博反而觉得是自己过分敏感,竟还逼人家小姑娘把伤疤都揭开来。
“别觉得抱歉。”顾若竟还在安慰他,“我第一次见到三哥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他不会说这些,那就只能我来说。我想,以你和肖战的关系,也不该用从小一起长大的借口来糊弄你。”
手心隐隐冒汗,他踟蹰着,终是鼓足勇气问顾若。
“肖战他,是怎么跟你说我和他的关系的?”
可能是从小跟着肖战长大的缘故,顾若笑起来时的神情有几分像那个人,只见她歪着脑袋思索了几秒,声音悠悠飘散在三月的草长莺飞里。
“他说,他很喜欢你。”
06
|“你称之为爱情的东西,不过是肖战犯的错而已。”
可有些人的爱生来就比别人的要价值不菲。
他们出生在金字塔尖,享受尽了别人不可望也不可得的待遇,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肩负起家族历代传承的责任,比如分毫不差地走上所有人预期的路,为此,他们必须放弃一些普通人拥有的权利。
比如自由,比如婚姻。
爱情才是这些人世界里最昂贵的奢侈品,于是感情观一个比一个畸形,有人花天酒地,有人相敬如宾,有人爱而不得自此如同行尸走肉,有人表面恩爱实则情人无数,有人情到深处仍然闭口不敢谈爱,懂不懂爱都没关系,反正这些人到了最后,谁又能和真正爱的那个在一起。
这个道理肖战一直都明白,可彼时的王一博不明白。
因而当王一博偷偷买机票计划飞去京城给肖战惊喜,却在下机后被自称是肖家派来的人直接送到一座二环内的四合院,在入目皆是字画古董的会客厅内,见到一身旗袍端坐在主位的优雅中年女人时,他连最基本的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你喜欢肖战什么?钱,权,还是地位?索取这些之前,你想过自己是否具备与之匹配的条件吗?”
“你确认过肖战身边有多少你这样的人吗?你问过他对你们以后的规划,问过他愿意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是否肯放弃他生来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和你在一起的一个机会吗?如果你什么都没想过,什么都没问过,那么,你凭什么觉得能陪肖战走下去的人是你?”
肖夫人礼数周全教养极好,全程不曾疾言厉色,不带半个脏字,却字字如钩剜骨带肉,兵不血刃便将他捅得鲜血淋漓。
“王先生,你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在这儿,不过是肖战犯的错而已。”
“肖战可以错,但肖家的接班人不能一直错下去。至于你,你的人生容错率太低,你耗不起。”
和他的爱情,不过是肖战犯的错而已,这一句的杀伤力,远胜过千军万马。
理所当然地,王一博被一击即溃,末了近乎落荒而逃。
后来王一博才知道,那时肖家在同港城云家谈联姻,云家雇私人侦探调查拿到了一堆照片,都是曾经跟在肖战身边的人与其举止亲昵的照片,大多是容颜娇艳的女明星,而王一博那张清秀稚嫩的男孩面孔在其中尤为明显。
云家大小姐原话这样说:“这种丑闻万一爆出去了,他往后仕途怎么走?他们肖家摆明挖了坑让我们跳,呵,就算是形婚,他肖战不嫌脏我还嫌恶心呢。”
于是从来不干涉肖战私生活的肖夫人出手,飞去京城的王一博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被送回肖战公寓的路上,王一博神情恍惚地坐在车后座,心绪不宁,抬眼间看到后视镜里于谅瞥来的视线,正想说点什么,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一条来源不明的短信,附带视频。
犹豫片刻,王一博轻按屏幕点开了视频,是熟悉的觥筹交错场景。
视角并不光明正大,镜头似是挡在餐巾与高脚杯后,没对上焦,只在中间不多的空白区域露出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人影,只能凭衣着身形能大概判断是哪些人,但人们的嬉笑谈话声却录得格外清晰。
“老五而今风光无限啊,结婚没多久就升任处级干部,身边还有淼淼大明星做解语花,这齐人之福怎么让你小子享尽了。”
“是啊,五嫂常年在国外办画展,家里也没人拘着五哥,可不潇洒快活吗!”
“你们少给我戴帽子啊。”老五陈非凡搂着一袭艳丽的红色笑骂道,“我都已经走进婚姻的坟墓了,再怎么快活顶多算个死后诈尸,要我说呀,论逍遥自在还得看我三哥。三哥,上回我带着淼淼去景山苑住,可看见了于谅送人回来啊。”
立马有人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问:“谁?送谁回来了?”
陈非凡啧了一声:“你也见过的,就之前三哥带在身边跟我们吃了几次饭的那个小男孩子,听说后来还闹过一场呢,按三哥的性格我以为早掰了,没想到现在还留在身边呢。”
“那个呀。”其他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三哥你的口味还真是越来越清淡了,我就好奇,那小身子骨真能禁得起你折腾?”
“诶诶瞎说什么呢,咱们三哥怜香惜玉,哪里会舍得下重手了?”
“我记得叫王一博是吧?那小孩儿看着年纪倍儿小,三哥,咱没犯法吧?”
又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沾这种大学生吗?”有人继续侃侃而谈,“说蠢还是说天真呢,我把爱情当个屁,他们谈个恋爱分个手跟天塌下来似的,到手容易,就怕解决不干净,拉拉扯扯地费功夫。”
接着转头看向肖战道,“三哥,您可得当心了。”
坐在人群中的肖战单手拄着下巴,唇角挽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任由着其他人肆意开玩笑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显然并不将他们的满口荒唐放在心上。
直到有人将话口递到了面前,他才不紧不慢掀起眼帘,在众人注视下依旧如同事不关己。
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怎么,还真当我要把人娶回家?”
07
|“他或许爱你,可他会为了区区爱情牺牲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其实不是毫无察觉的。
王一博从肖战那里得到过很多东西,昂贵的礼物,地段好的公寓,行业龙头的实习机会,甚至如果不是他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肖战本打算给人又砸钱地帮他创业做游戏,可就连在情话当不得真的床上,肖战也从来没有给过承诺。
他跟着肖战参加过那么多的聚会,见过那么多的朋友,却没有任何一次在做介绍时,在“王一博”三个字前带上正牌男友的前缀。
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不想把刻意忽略的矛盾赤裸裸摊开来,因为那势必会引发一场大战。
可忍气吞声也只是他愿意给肖战的例外。
那晚王一博一直在等肖战回来,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才等来了公寓指纹锁被打开的提示音。他拖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跑到了玄关,却在看见跟在肖战身后的于谅的那一刻,心脏直直沉了下去。
肖战都知道了,包括他母亲的话,包括那个视频。
“所以你是这么想的吗?”
堵在公寓门口,王一博咬着牙问他。可沾了满身酒气的人站在门外神色清明,平静的眸子望了王一博一会儿,痕迹粗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先去洗澡。”
王一博不依不饶:“肖战,我在问你——”
话未说完,他的手臂突然被人狠狠握住,半拖半抱地,直接被肖战一起带进了浴室里。
花洒“唰”地喷出水花,烫得皮肤几乎被灼伤。那人不由分说扯开他睡衣领口,落下的吻如同野兽撕咬,生生要将一块肉撕扯下去似的,刺目的吻痕与齿痕交错着布满了雪白的脖颈,一浪更叠一浪,逼得他恶意满满咬在肖战肩膀,却抵不住爆发的占有欲像压抑在死火山下的岩浆,翻涌着要死灰复燃。
到了最后他们衣着狼狈浑身湿透地相拥着靠在淋浴间冰凉的瓷砖上,呼吸纠缠不清,肖战死死禁锢着他的腰肢,低头用舌尖咬他通红的耳垂。
“像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
磁性的声线在氤氲的雾气里,像毒蛇吐着蛇信,阴险狡诈地诱哄夏娃。
“一博,留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他却问得不识好歹:“那如果,我要你跟我结婚呢?”
“除了这个。”肖战的喉结滚动,声音嘶哑,“除了这个,什么我都能给你。”
“你还能给我什么?”他笑得眼泪快要流出来,“给我钱,给我房子,让我在你结婚以后继续死心塌地不要名分地给你做情人?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王一博,别闹了。”
肖战又要来吻他,可他明明早已被做得脱力,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去推对方的胸膛,推得肖战后背重重撞上淋浴间的玻璃门,震得几扇玻璃门剧烈摇晃起来。
砰。像朝心脏开的枪。
疼到泛白的指尖都在轻颤,却被故作无碍地攥入掌心,在花洒淅淅沥沥的水流中,在肖战凝滞宛如利剑的目光中,他听见自己哑声开口,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
“肖战,我们就到这吧。”
……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机窗上。
铺天盖地的大雨将过往难堪冲刷,思绪回笼的片刻,冲击力竟让王一博差点维持不住身形,堪堪向后退了半步,却再没气力控制狰狞表情,只能低头将溃不成军都藏进阴影里。
如果一切能按下倒带键回到初见的那一面,王一博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为肖战一个回眸就甘愿让他的爱死无葬身之地。
“顾若,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他,你信不信?”
“这重要吗?”顾若开口,音色缥缈,“爱上肖战的人那么多,多的是人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爱他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永远不是最后一个。”
爱没有用,多爱都没有用,这道理没人会比王一博更明白。
他爱的人从来都高不可攀,他爱的人从一开始就站在神坛上,星辰黯然失色,日月为其增辉,他爱的人始终居高临下,视线多在他身上停滞一秒都是大发慈悲的施舍,合该信徒感激涕零。也因为他爱的是这样的人,所以必须接受肖战的世界里人来人往,而他只能捧着如梦似幻的泡沫,终将淹没在人海里。
可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时至今日他仍在紧紧拽住不放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唇畔恍然泄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弯着讽刺的唇,忍着生疼的疤,紧紧握着控诉的刀,却不知道该让谁受伤,和从前任何一次一样,他总是被这些人轻而易举逼到绝路,于是只能丢盔弃甲地投降。
“你说,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
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直到窗外传来机场其他飞机起降的气流声,王一博终于听见顾若怆然给了答案。
“他不像你,会为了一个回眸刀山火海。”
“他或许爱你,可他会为了区区爱情牺牲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TBC
好久不见。
下章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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